第2章（2/2）
“那难说啊，女鬼指不定就喜欢你这样的胖子。”
毛毛将身边的被子一卷，把自己裹成一个浑圆的球来。
“你别说了老大，我…我害怕……”
宁昭咧嘴笑了一下，用力将他身上的被子扯出来一点，吹熄了烛火，也躺下来睡觉了。
宁昭这一觉不敢睡得太死，寅时更声刚敲过，他就急忙起身了。
摸黑将东西带上，再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毛毛拖起，二人顺着墙角根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院围墙边。
好在逃跑这件事他早已轻车熟路，昨晚管家领着他们回客房的时候他便留了心眼，将整个太守府的院落分布都记在心里。太守府虽有人在值守巡逻，但如今时辰尚早，大家都十分松懈，谁也没有发现暗夜中有两个人偷偷溜了出来。
“你踩着我的背先上去。”宁昭冲毛毛小声说道。
后院的围墙不算高，不过毛毛因为胖，让他自己跳肯定是跳不上去的。
毛毛点点头，将鞋子在墙面上蹭干净来，小心地踩上宁昭窄瘦的肩头，攀住墙顶，翻身上去。
“老大……”
毛毛停在上面，冲下面的宁昭伸出手臂。
“你先下去，我自己能跳得上去。”宁昭将手上的包裹抛给他，挥了挥手。
等听见毛毛落地的声音后，他皱着眉转了转有些痛的肩膀，后撤几步，猛地朝围墙跑去，右脚用力一蹬，伸长了手臂攀住墙顶，灵活地翻了过去。
等他自己也安全落地之后，宁昭长舒了口气，抬手在毛毛的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
“再不减肥我骨头都要给你踩碎了！”
毛毛吃痛地捂着脑袋，有些心虚地替他揉着肩膀。
“行了，赶紧走吧。”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毛毛跟上他的脚步。
“先出城再说。”
程良是胴城太守，比不得他们平日里坑蒙拐骗遇到的那些商贾老爷，若是真派人来找他们，还是有些麻烦的。
趁着他还没发现，逃得越远越好。
半月还挂在寂空中，好在今日天晴无云，宁昭和毛毛就着月色前行，等胴城的城门一开，赶紧出城往山林的方向逃去。
林间草木葱郁，只有一条被行人踏出的蜿蜒小路，毛毛早已走得气喘吁吁，宁昭只得放慢脚步来，鼓励道：
“咱们来时不是见过前头有个山神庙吗？你再坚持一下，等到了庙里咱们就可以歇息一会了。”
毛毛大口喘着粗气，勉强咽了下口水，一握拳，冲着前方喊道：
“坚持！”
宁昭正感到欣慰，见毛毛脸上的表情僵住，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连嘴唇都颤了起来。
“老…老大……”
宁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小路前方离他们不足十丈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冒出个人来，一袭白衣长袍，黑发束得一丝不苟，正站在那儿盯着他看。
“那…那是女…女鬼吗？”毛毛在一旁战战兢兢问道。
“什么女鬼，你看不出他是个男的吗？”
宁昭白了毛毛一眼，虽说这夜黑风高，突然凭空冒出个穿白衣服的人来，确实吓了他一大跳。不过他行骗多年，别的本事没有，胆子还是很大的。
他当即拉着毛毛的袖子，平静地朝白衣人的方向走去。
这山路狭窄，白衣人直挺挺站在路中央，宁昭倒还好，毛毛这个身材就很难过去了。
“劳烦让一让。”宁昭捏着笑脸抬头冲白衣人说道。
远远瞧着虽渗人，但走近来看，他发现这白衣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那白衣人同他四目相对，眼神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透一般。默了片刻，他开口道：
“宁昭。”
这一声叫的平淡，却好似已和他相识了许久。
宁昭作为一个资深的江湖骗子，每个仇家都牢牢记在脑子里，提防着将来路上碰着了忘记躲开，但这个人的模样……
他在脑子里绕来绕去寻了好几遍，始终不曾记起在哪里见过面。于是又不甚确定地开口道：
“你认识我？”
“嗯。”
宁昭在心里略略判断了下，若是被自己骗过的人，恐怕此刻不该是这副神情。既然不是仇人，那是什么人都无所谓了。
他转头朝胴城的方向看去，见城门处有隐约几点火光，暗道不妙，估计是程良派人来捉他们了。
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此刻自然没空和人叙旧，他敷衍地抬手拍拍白衣人的胳膊，说道：
“原来是认识的人，好巧啊今日在此遇见你，不过我现在有急事要走，就不同你多说了，有缘再见。”
他朝毛毛努努嘴，正准备绕过白衣人。
却见他顺着宁昭的方向走了一步，伸手拦在了他的身前。
“我在此处就是为了等你。”
“等我？”宁昭吃惊道，“等我干嘛？”
“渡你成仙。”
宁昭呆了一瞬，后退了一步，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上下将他打量一遍，又问：
“渡我成什么？”
“成仙。”
宁昭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是什么人啊你就要渡我成仙？”
白衣人似乎有些犹豫，他沉思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同他说道：
“我叫苏屹，我是天上来的。”
“苏屹啊……”宁昭重复一遍，眯着眼睛凑近他，说，“行骗行到你祖师爷头上了。”
他不再理会苏屹，转头冲毛毛喊道：
“走了毛毛。”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宁昭没走远几步，苏屹已经追上来了，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
“我信你啊。”
“那……”
“但我不想做神仙，我就想做个凡人。”
宁昭朝胴城的方向又看了一。
“你去找别人修仙吧，我忙着呢。”
宁昭的胳膊被人拉住。
“必须是你。”
“必须什么啊必须，我平生坏事做尽，别说成仙了，死后不下十八层地狱都算阎王爷可怜我。你别再跟着我们了。”他有些不耐烦地反驳道。
“宁昭！”苏屹拦住他的去路，瞪着他。
苏屹无奈地叹口气，隐约有嘈杂的人声传来，程大人派来的家丁恐怕已经离得不远了。
他抬手在苏屹的后背上推了一把，现在可不是跟这人争论成不成仙的时候，要是还不走，待会可就走不掉了。
“行行行，我做神仙我做神仙。但是你看啊，”宁昭指了指那片火光，“我的仇家追上来了，我正逃命呢，你既然是天上来的神仙，那就帮我挡一挡，我先跟这胖子去前头的山神庙里等你！”
说完，不顾苏屹还在惊诧中，拉上毛毛飞也似的逃走了。
他们二人终于跑进破庙里后，宁昭将吱呀钝响的两扇庙门关上，拿木头抵住门扉，脚在供桌前勉强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来，燃起火堆。
虽然一路奔跑出了汗，但现在还是寒天，若是不赶紧将身子烤干来，一会该生病了。
“老大，咱们就将他抛下了，会不会出事啊？”
“你说谁，那个苏屹？”
“嗯嗯嗯，那么多人出来找我们，他打得过吗？”
毛毛解开包袱来，掏出昨晚藏的大白馒头开始补充体力。
“他干嘛要打，程大人要抓的是我们，就算一会看见了他，顶多问句话而已，他要是够聪明，说不知道就好了。”
宁昭说道这，猛地坐直来。
“糟糕，刚才不该告诉他我们往这破庙的方向跑，万一他将咱们供出来就完蛋了。”
宁昭皱紧眉头思考着，抬头冲毛毛说道：
“赶紧吃，吃完休息一会咱们就走。”
“啊……还…还要跑啊……”
毛毛一边努力将馒头塞进嘴里，一边抱怨道：
“咱们这次也太辛苦了，从前哪要逃这么久……”
“五十两银子，毛大爷。”宁昭晃晃包袱，“抵得上咱们在外折腾好几年了。”
他见毛毛已经把馒头消灭干净了，起身活动筋骨，将方才差点被他踩断的肩膀用力按了按，习惯性地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是宁昭多年养成的习惯，到了新的地方，最先要把布局看清楚来，谁晓得什么时候又要逃呢？
“你少吃点吧毛毛，这才跑了多久就饿，再这样下去，咱们迟早要被人抓住。”宁昭说着，不知为何脑子里闪过方才遇见的白衣人，开玩笑道，“万一那个苏屹真来找我们，你可别连他也甩不掉。”
“老大……”
他身后响起毛毛小心翼翼的声音：
“他好像已经来找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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