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黄达平回来了（1/2）

清军进驻小南京之后，贪生怕死的果兴阿，恨不得做个罐子把自己装起来，所以他把鼓楼改成炮楼，然后住在里面轻易不出来了。而需要指挥骑兵巡哨，作为外围警戒力量的慕顺，则把自己的驻地放在了内外瓮城的主城楼里，以方便他随时出城，和骑兵部队的机动。而一直负责城内战俘看管的丰升阿就没了选择，只能和战俘们住在一起，住在了原来的男营里。如今战俘都处理了，他也懒得再搬家了，仍在男营的旧址上居住，处理起城内警戒的事物到也方便。而显德老爷子则住进了原来小南京太平军师帅的府邸，其余的连排长都是和部队一同居住。

这师帅的府邸是小南京城内最豪华大气的一所宅院，而且邻近北门，万一被敌人攻破城池，住在这里的主将可以快速的逃出城门躲进大山。众人一开始都是建议果兴阿在此居住的，但是果兴阿近乎偏执的喜欢鼓楼，说死也不肯离开重兵布防之地，众人也只好随他。果兴阿不住，自然便是显德老爷子来住。果兴阿分给老爷子的公务不多，每日在大宅子里过得到也算惬意，不过清军一释放俘虏，显德老爷子的冤家也就上门了。

和显德打起来的这个年轻人叫于文道，是最后一批释放的俘虏，被街坊邻居领回来的那种。当年太平军进城，他家作为城内首富兼族长第一个就给灭了满门，他刚好因事外出逃过了一劫，但也不得不忍辱偷生。他一个自幼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得不冒充文盲，被编入牌面去做苦力。也算是祖宗有德，他家在城内极具人望，这两年乡亲们一直替他保守秘密，遮掩疏漏，才让他保住了性命。他已没了亲人，在最后一批是十几个邻居把他给领走的。

果兴阿曾经承诺要让百姓们各回各家，而于文道的家就是被显德占据的师帅的府邸。他已没了亲人，全凭邻居作证才证明了这宅子是他的，如今他一个人要这么大的宅子也没什么用。显德也是眼下连杂务都没有，也不怕于文道偷听了什么机密去，又见于文道知书达理的，所以干脆住在了一起。两人做了许多日的邻居，一直相安无事，不过今天却直接大打出手了。

显德早上在两个柔媚的江南女子的服侍下，吃了早餐穿戴整齐之后，假模假式的去他的大堂坐班。寻常本就没有什么事物要处理，而且就算有事也要去果兴阿的鼓楼商议，他这个太平军留下的师帅大堂，每日也不过是他老人家喝茶的清静所在而已。不过显德非常喜欢来这喝茶，感觉坐在公案后喝茶味道要比别处好上许多，唇齿留香经久不散。所谓佐领大老爷，骁骑校二老爷，显德他们家打祖宗开始就没有坐正堂的命，一直是偏座。这次虽然自己糊弄自己乐呵，可是坐正堂的感觉舒服啊！

不过今日顶戴花翎穿了全套的显德迈着四方步，一步三摇的踱进大堂的时候，发现他的主帅大堂变了模样。原本公案后供奉军旗令箭的神坛上，一夜之间换上了十几个残破的灵位，而且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不明液体，也不知是血还是水。这玩意对于昨晚还梅开二度的显德来说，实在是太他妈不吉利了。

打心眼里觉得膈应的显德都没叫卫兵，露胳膊挽袖子亲自动手，把这些灵位就都给划拉了下来，捧出门就都给丢在了地沟里。可是当老爷子再次回到大堂的时候，神坛上又摆上了灵位，而且水迹更多了。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确定自己没做梦的显德，冲上神坛抱起灵位就走，再次给扔了出去。但是反复几次，显德去扔了灵位回来，神坛上总是又摆了一堆灵位。显德平时臭美怕士兵看见去找果兴阿打小报告，所以都是把底下人赶得远远的，自己坐在屋里过瘾。所以平时这大堂附近都没什么人，不然早就有人出来给显德指点迷津了。

不相信自己还能撞鬼的显德，甩开了朝服只穿贴身的小褂，扎紧了腰带，终于迎来了另外一位打鬼的英雄。折腾了半天一直没见面的两人，见面之后都没有好气，显德喝问于文道为什么给他填丧气，于文道则大骂显德污损他家的祖宗牌位。

两人初而口角续而动武，居然也打了个旗鼓相当，卫兵听到响动进来的时候，显德被打掉了牙齿，于文道也变成了乌眼青。本来清军士兵一拥而上，于文道就是个粽子或者大大闸蟹的命，可是显德打出了脾气，居然非要和于文道单打独斗。两个人你来我往，可就越来越不像话了，士兵们劝不住显德，只能去给果兴阿报信。

上次歼灭了土匪之后，显德表演过他的马上功夫，果兴阿知道显德马槊挑枪使得是潇洒漂亮，还以为显德步下功夫也是这种飘逸俊俏的类型。不成想到地方一看才发现，只穿了一件贴身小褂的显德老爷子，步下的功夫居然是蒙古式摔跤，虽然更加实用狠辣，但是和潇洒飘逸可就不沾边了。

这也不怪显德的问题，而是整个八旗上下的通病。老一代还没纨绔的那么彻底，多少还有些战场上搏杀的本事，可这个本事多少也得和玩有关。慕顺那种投名师访高友，苦心学艺是不提倡的，而显德这种劳逸结合却是常见的。摔跤既是战场搏杀的技法，也是民间游戏赌博的项目，旗下大爷玩的也就是这个。

于文道应该不是练武的出身，所使用的也就是太平军士兵的基本的搏击拳脚，和军体拳的感觉差不多，而且招式技法也没有那么凝练。按理说摔跤技法纯熟的显德拿下于文道不成问题，可是于文道年轻啊！六十二的对阵二十六的，显德摔了于文道几个跟头，于文道滚了两圈就站了起来，而显德却鼻洼鬓角都见了汗。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所以于文道被显德打成了熊猫。而又所谓拳怕少壮，所以显德的牙都给于文道打掉了几颗。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老爷的令箭先到的，你的牌位凭什么抢老爷令箭的地方。”说话已经有些漏风的显德讲起了道理。

“凡事是该有个先来后到，我于氏离祖离宗的神主在供奉了几百年了，明明是你抢了我家的地方。”于文道也喘着粗气讲着道理。

“你供了几百年我不管，我前天摆令箭的时候没有！是先有的令箭后有的灵位。”显德的话音刚落，十几个士兵已经长出来作证，顺便给显德壮壮声势。

“长毛占我家园，毁我祠堂，我是刚把神主给请回来。”

于文道说的也是实情，太平天国不许崇拜偶像，祖先也是偶像，所以是不许拜祖宗的。占领于文道家祠堂的太平军，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祖宗牌位都给扔到了地沟里。于文道回家之后就开始找牌位，这几天是一直没有找到而已。正苦恼记不得高祖以上姓名避讳的时候，刚巧在地沟里有了发现，他又擦又洗的忙活了半天，就早早的给供了起来。结果他送到大堂一批就没一批，送到大堂一批就没一批，他也收拾的紧称利落准备好打鬼之后，遇到了身穿小褂的猛士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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