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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临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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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鲁,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牛眼高兴地说着,随手揭开自己带来的柳条筐,里面四只小猪仔正在里面趴着睡觉,李榆一脸的苦相,这位老哥真会挑东西,二妞梦寐以求的猪圈修定了。

铁矛捅了李榆一下:“这可是好东西,要过日子就别想偷懒。”

老王家的把饭菜摆上桌子,李榆看到居然还有一盆子肉,就问孟克、哈达里跑哪去了,老王家的说孟克先吃了饭带着哈达里和院子里的孩子,还有对面贝勒爷家的博洛出去玩了,今天孟克出城打了两只兔子,正好有肉吃,就是酒都被那个贝勒爷偷喝光了。

牛眼笑着说:“这年头有肉吃就是好日子,酒就别想了,有钱都买不到,这位贝勒爷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三个人坐下就吃了起来,李榆问起牛眼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牛眼乐呵呵地说,肯定比不上他能当兵的时候了,不过吃饱饭没问题,他过去有军功,家里除了计丁授田时分的地,还有赏赐的土地、牲口和阿哈,日子比其他旗丁好多了,那些家伙是真吃不饱饭。

牛眼说完自己,又说起李榆的拖克索离他住村子不远,他专门去看过,周围田里的庄稼都不如李榆家的庄稼长得好,估计李榆的拖克索每亩地能多出一斗多的粮。李榆也高兴了,前些日子老王、老赵托人带话来,就说自家地里的庄稼长得好,等收完粮食至少可以运来五十石米,李榆算了一下他这里三个人加上老王、老赵两家的大人、孩子五口人,再算上喂牲口和应急的粮,五十石足够用了。

牛眼和铁矛对视了一眼,牛眼说道:“兄弟,这不是件好事,老哥正要跟你好好说说这事,你家的那套规矩对庄丁们有好处,可别人不满意,你得把规矩改了,要不你可要把人得罪尽了。”

李榆听了一头的雾水,牛眼和铁矛只好耐心给他解释,大金的拖克索每庄十三丁、牛七头,有地一百垧,二十垧收成归主子,八十垧归壮丁自用,每季收成下来,先交主子那份,剩下的才由壮丁分配,辽东天寒地冻,一年只能收一季,亩产不过七、八斗,遇到今年又是干旱又是水涝,能有五斗就很不错了,可主子们管不了这些,定死了庄丁每季所交的粮,从八十到一百石都有,庄丁带着一家老小在地里劳作一年都得不到多少,遇上天灾人祸粮食减产,还要忍饥挨饿,所以庄丁们干活出工不出力是常事,有的庄丁还会举家逃亡,拖克索的粮食产量因此比其他田地都低,但主子们无所谓,该收的粮食一粒都不会少,庄丁跑了就再抓人顶上,大家都已经习惯这样了。但李榆一来就把大家的规矩破坏了,他只要够吃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庄丁们分,连侍候他的正副庄头两家人的粮他也一起管了,这样一来庄丁们好处大了干活也卖力,前些日子地里遭了水灾,别人家的庄丁想的就是偷懒或逃跑,他家的庄丁还跟着庄头没日没夜地在地里排涝保庄稼,他家地里的庄稼当然长得好,产量自然也比别家高,李榆自己高兴了,却不顾别人的死活,人就怕比啊,看到李榆家的庄丁过得好,别人家的庄丁就更不愿意干活了,有的甚至开始壮起胆子和主子讨价还价,这不是反了吗?铁岭的拖克索主子们把李榆恨上了,有人商量着要把李榆的庄子烧了,甚至有人打算到沈阳告状了。

牛眼语重心长地说:“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但做好人也不能坏规矩,你家人口少没负担,有点粮食就能过,别人不行啊,哪家不是老婆孩子一大堆,做主子的好不容易积攒军功得座拖克索,都指望着日子过好一些,凭什么你一来就让大家为难,就拿老哥我来说吧,我家对阿哈也不错,有我的饭吃就不会让他们饿着,冬天冷了他们挤到我的炕上睡都行,但他们要分我的粮不行,我也要养一大家子人啊。”

铁矛点头说道:“额鲁,这事是你错了,现在你没负担,连你和孟克、哈达里就三口人想怎么折腾都无所谓,以后你有了老婆、小妾,养了一堆孩子怎么办,你还能让庄丁分你的粮?”

李榆沉默了,他从没想过太远的事,更没想到会给大家添麻烦,看来这事做的太莽撞了,但要他看着跟自己的人挨饿那也是绝不可能的。李榆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哥哥,这事我做的莽撞了,容我再想想怎么办。”

牛眼点头道:“你也别急,你那庄子我帮你看着,谁要想动粗也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三人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儿,牛眼和铁矛要告辞了,李榆很不高兴,牛眼腿不方便,走这么远来,怎么也得住在家里,牛眼坚决不肯,他要住到铁矛那里,牛眼说道,大家虽然是兄弟,但额鲁毕竟是有官身的人了,做兄弟的也绝不能丢你的面子,就比如图赖,大家上了战场一样是好兄弟,但回到家里该摆架子还得摆,咱们不能让别人笑话你。

李榆留不住牛眼,只好出门送他们一程,李榆很奇怪怎么图赖这帮镶黄旗的护军没有陪老汗去清河,铁矛悄悄说,他也不清楚,两黄旗的精锐护军这次大部分没去清河,反倒是二贝勒的镶蓝旗护军去了不少。

牛眼提醒李榆:“兄弟,哥哥给你一句话,这大汗和贝勒们之间的事,咱们千万别掺和,你是大汗身边的人可得小心,实在不行找个借口躲几天都行,铁岭有哥哥在你就尽管来。”

拖克索的事比较头疼,李榆还没想出办法,二妞就插手了,她早就想把拖克索的事抓到自己手里——咱家的粮食本来就不该分给那些庄丁,既然惹了众怒,那就把规矩改回去,别人家收多少咱家就收多少。

李榆现在都懒得纠正她了,任她随便叫“咱家”,只是脸色很难看,二妞扑哧一笑说:“你这做主子的心善,等粮食收上来后,再给他们每家多赏赐些不就行了吗?咱家的财物愿意赏给奴才一些,别家也没话可说。”

李榆这才点头同意,二妞随后又提出一个主意,今年庄子的粮不但不能少收,而且要尽量多收,实在不行就算先借用庄丁的份粮,反正他们一时半时也不会饿死,秋后市面上粮价肯定大涨,说不定是个天价,咱们盯着几家贝勒府,他们卖粮咱们也卖,等闹得不像话了,大衙门肯定要出手平抑粮价,那时我们低价把粮食买回来,这一出一进,咱家白捞一笔钱。

李榆忍无可忍了,严肃地说:“格格,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别整天把我家说成咱家,我家的事得我做主。”

进入八月间,老汗还留在清河不回来,大贝勒带着三贝勒、四贝勒去清河看望,却被老汗莫名其妙地赶回沈阳,他们回来都说老汗身板硬朗,吃什么都香,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大妃却有点心绪不安,每日必焚香祷告,祈求大汗早日康复。

大妃和阿济格母子这段时间好像闹别扭,老汗去清河后,阿济格就很少来看大妃,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要吵架,走的时候也是气呼呼的,留守宫中的内大臣吴拜悄悄告诉李榆,大妃与阿济格老早就不和了,当初大妃落难时被大汗赶出宫,阿济格这家伙恨他额娘毁了他前程,不愿帮家里干活还尽跟老娘吵架,大妃最苦的时候,独自带着他们三兄弟,住在费阿拉的木屋里,自己洗衣做饭侍候他们三个,直到大妃复位了,阿济格才对大妃好起来。

“这哪是亲儿子做的事?”吴拜一脸不屑地说,他是正白旗的人,平时和李榆处的不错,说话也没什么顾忌,“这段时间大概是因为十二爷想当旗主的事,又在怪老娘没帮他说话,这家大业大就是事多。”

李榆来沈阳大半年了,大金国的事也听说不少,他马上知道吴拜在说什么,大汗是两黄旗旗主,又是镶黄旗的旗籍,按这个规矩,以后继任的大汗也应该是入镶黄旗的旗籍,同时兼领正黄、镶黄两旗旗主,阿济格肯定是知道自己不可能继任大汗,又怕大汗许给他的镶黄旗旗主位子跑了,所以催着大妃给大汗吹枕边风,趁老头还有口气,先做实了旗主位子再说,但老汗和大妃最喜欢多铎,为多铎以后着想,他们也不会顺着老十二,母子俩肯定是为这事争吵。

老汗的家事跟李榆无关,他现在是混日子,孟克在城外选的窝点他也去过了,就等着找到时机大家拍屁股走人,现在头疼的是大妃把他抓的太紧,每日必须到宫中应卯,而且金国各地防范严密,没有通关文书寸步难行,这个时机始终没有出现。

这天夜里,轮到李榆当值,他正与几个城门口站岗的两黄旗护军闲聊——老汗一走,来宫里办事的人没几个,他们当值时就是相互聊天打发时间,突然从北边城外驰来几匹战马,马蹄声在夜里显得非常急促响亮,马上的骑士背上都插着三角镶红边的黄龙旗,手里举着火把,老远就向他们挥手。

是自己人,李榆跑上前帮着为首的骑士勒住马,那人顺势从马上滚下来,对着李榆小声说了一句:“你快去准备,马上要出趟差。”说完就向宫门口跑去。

李榆追问了一句:“阿萨里大哥,清河出事了?”阿萨里没有停步,只向他做了个手势,和侍卫们早混熟了的李榆当然明白阿萨里手向上一指又向下一指是什么意思,他的脸色一变,招手喊来正闲得无聊的鳌拜,低声说道:“你到我家叫孟克马上把我那套铁甲和马槊送来,再给我带些衣服和干粮,我可能要出趟差,你回去也顺便告诉卫齐大叔一声,清河那边可能有事,让他心里有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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