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别怕，有我在（2/2）
肖涟掏出手机，准备设置一下闹钟，明天一早回趟家。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着。现在是8点钟，开车开快一点的话，11点左右就能到家。
他迫切想要确定心里的想法，横亘在他和江舟摇之间的嫌隙，约束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肖涟重新回到餐桌前坐下，迅速将打包的饭菜吃完。拎起车钥匙出门。
“你说你…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非得大半夜的回来，明天一早再走也行，这大晚上的多危险啊。”
肖母一边唠叨着，一边心疼地替肖涟接过手上的东西，她头上的白发已经过半，脸上刻满风霜的痕迹，但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整个房间也打点得素洁干净。
“有点东西要找。”肖涟回复她，“妈，我高中时候的东西没丢吧？”
“你的东西我什么时候丢过，都放在你房间里面呢，你妹妹我都没让她进去翻过。”
“嗯，我先去我房间找个东西。”
“诶……”肖母一脸欲言又止，但终究只是无奈地叹口气，对着肖涟的背影喊道，“找完了出来喝汤啊，我给你炖了鸡汤。”
肖涟的房间依旧保持得很整洁，书桌上不落半点灰尘，想来经常有人替他打扫。他拉开书柜最底层的柜门，里头摞着几堆书籍，从左至右分别是他小学到中学的书。
都过去十多年了，好多纸页上都长了黄斑，他一本一本小心地拿出来，终于在最底下看到一个黑色的皮革本。
肖涟将它抽出来，索性坐在书柜旁的地板上，开始一页一页地翻找着。
夜都深了，他们住的这片老区大部分人都已熄灯入睡，只有偶尔一两辆汽车驶过发出的声音。
过了很久，有人站在他房间的门口，轻轻地敲敲门。肖涟抬起头来：
“还没睡？”
肖漪站在门口，手上还抱着个抱枕，嘴唇不安地抿紧，睁着双大大的眼睛巴巴望着他。
“哥哥还不休息啊？”
“在找些东西。”
“找到了吗？”
肖涟继续低头看手里的本子，轻声应了句：
“找到了。”
过了一会，站在门口的人依然没有离开。肖涟再次抬起头来：
“怎么还不去睡觉？”
“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肖涟点点头。
“你回来…和今天在电话里问我的事情有关吗？”
肖涟看了她片刻。
“嗯。你不要再想这个事情了，哥哥已经找到了。快去睡觉吧。”
肖漪转身走了。肖涟继续看日记，最后几页的地方，找到了轮滑鞋三个字。
2010年5月9号。他手指在那个时间上划过，再往前翻了两页，最后确认了一遍。
这个时间点，就是在他去找班主任打听的时间点附近。
所以江舟摇在离开之前真的来找过他，他不是不辞而别的，他曾经给自己留下过联系方式，而自己这么多年从未联系过他。
肖涟想到这，将脸庞深深埋进自己的手掌里，有一瞬间，他感觉到眼眶发热，所有的血液都在往脑子上冲，他几乎想要大叫出来。
等这股热气退散之后，他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仅是因为长时间的手术和开车，还有沉淀在这十年时光里的所有失落和执着，它们曾经飘飘荡荡将自己架空着，如今总算缓缓落到了地面上。
肖涟掏出手机来，拨了江舟摇的电话，一直响到忙音也没有人接。
他只能惆怅地叹口气，站起身来。
有些事情还是得当面和他说才可以，管他这次是要骂人还是要打人，他都得把这家伙拉住乖乖听他把话讲清楚来。
这件事情一刻也耽搁不得。
“唉哟，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要回去？”肖涟在门口穿鞋，肖母数落道，“你们医院也真是的，缓一个晚上回去不行吗？都这个时间了你说还让不让人休息……”
“妈。”肖涟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她说，“我真的有急事，您赶紧进去休息吧，不用出门送了。鸡汤我已经喝了，开车我也会小心的。”
肖母还要说什么，肖漪从身后的房间里钻出来，抱了抱她说道：
“妈妈就别唠叨啦，让哥早点出发吧，您先进去休息，晚上天凉，我出去送哥哥就行了。”
“你也别出去。”肖涟冲她严肃地说道。
肖漪置若罔闻，穿上拖鞋，推着他出门去。
“妈你先睡，我门口送送哥就回来。”
她一路推着肖涟到了楼下。
肖涟将带出的日记本放到副座上后，站在车门旁跟她告别：
“好了，赶紧进去吧。”
肖漪没有动作，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将原本揣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张开双臂，冲着肖涟说道：
“哥哥，我们来拥抱一下吧！”
肖涟有些愣住，不知自己妹妹今晚发的哪门子疯。
“长大之后总觉得不好意思，都好久没有抱你了。”肖漪笑着解释道。
肖涟上前一步，弯下腰将她揽到怀里来。
“我可是从做完手术到现在没洗过澡。”
肖漪的手臂在他背后收紧，她比肖涟矮了一个头，只能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上。
“我还记得爸爸去世的那个晚上，哥哥也是这样抱着我的，跟我说，漪漪别怕，有我在。”肖漪的声音闷在他的怀里，“现在我也想跟哥哥说，漪漪长大了，也可以照顾妈妈了。”
肖漪抬起头，晶莹的眼睛闪着光。
“哥哥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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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9号
难得放了一天假，傍晚做了饭送去医院。
饭很难吃，今天降温了，风从我的袖子里灌进去，好冷啊。
漪漪在楼下玩她新的滑轮鞋，她考了满分，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真好。希望她永远这么开心，不要经历离别，不要经历失去。
江舟摇书桌里的东西被收走了，明明前一天还在，第二天到教室的时候，就全空了。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任何迹象，突然就这么离开了。
江舟摇。
江舟摇。
江舟摇。
你在国外习惯吗？过得还好吗？
我一点也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