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向阳而生（2/2）
“噢……”江舟摇转了转服务生刚倒进杯子里的香槟，“MBA在读啊，聊的东西可真多。”
“只是上次她请假的时候问我能不能开医院证明才随口提起的。”肖涟勾起嘴角，像是在轻声细语地哄他，“小姑娘还在念书呢，家里人得了重病一时有些慌张，所以比较信任我而已。”
“所以让你忍不住想保护一下吗？怎么说来着，看着她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妹妹？”
“我自己有妹妹。”肖涟反倒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在我眼里她只有一种身份，病人家属。”
江舟摇眨眨眼，差点脱口而出，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身份？
他抬起手尴尬地咳了咳，见肖涟指着单子问他：
“所以现在我能点些不酸的菜吗？”
“随…随便你。”
吃完饭回了家，肖涟照例一头扎进书房，小陶给江舟摇打了电话，说那天的活动照送去给杂志社挑的时候，她让他们修好之后也发一份给自己留底，现在照片发过来了。
“等杂志出来的时候不就能看到了。”江舟摇对此兴趣不大。
“不光是他们挑中的那几张，这次不是肖医生也来了吗？我发现现场照里有时候也会把他拍进去，有几张还……挺有爱的，于是我就拜托他们帮忙一块修啦。”
江舟摇挺直了背，偷偷摸摸回到自己的房间，将笔记本打开来，等待着和小陶进行肮脏的交易。
现场照都是专门的摄影师用单反拍的，再加上杂志社的修图风格，总爱把光影调成特写的感觉，江舟摇将小陶发来的压缩包打开，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去，终于明白了小陶口中所谓的“挺有爱”是什么意思了。
他点触摸屏的手指松开，脸不自觉的朝前凑去。屏幕的左边是肖涟的侧脸，照片是个近景，他原本一直觉得肖涟的五官线条很柔和，放大了看却似乎有些不一样，鼻子的线条显得刚毅。就像有人拿了把秀气的刻刀，原本是想精雕细啄，可惜技艺生疏，总有些地方转的生硬。
大概是这些年，他独自一人生活带来的变化吧。
肖涟的眼睛盯着某个地方，摄影师大概就是顺着他目光的角度拍的，本意估计是想越过他拍不远处的人群，但是后期修图的时候，却把背景做了模糊处理，单单把他一个人留在了画面里。
江舟摇伸手碰碰屏幕里的人，手指顺着他目光画出一条隐形的线，停留在一团模糊的背影上。那个背影正巧落了个光点，所以看得比周围的人更不清楚，但得益于那天的造型师风格比较骚，给他挑的是件亮色的衬衫。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来。
肖涟，我也曾在你眼中带着光吗？
小陶的电话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吓得江舟摇啪得一声关了屏幕，缓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接起电话。
“江先生还满意吗？”小陶洋洋得意的声音传来。
“特别地满意。”
“那江先生可以开始写稿子了吗？你可是答应过我下个月要开始连载的，好歹存一存稿子吧？”
江舟摇的眼睛开始左右乱飘，满口应付道：
“马上马上，这就开始写。”
“大纲写了吗？”
“马上就写。”
“马上是什么时候嘛？”
“马上就是很快，在不久的将来。”
“江先生。”小陶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还有几张照片没发哦。”
江舟摇在位子上坐直来。
“这次真的马上就写。”
小陶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
江舟摇重新打开笔记本，将照片来来回回地又翻看起来。他手指停在某张照片上，是肖涟低头在看那片向日葵花丛。
“噢对了，我的向日葵你有帮我照顾好吗？”
“向日葵？”
“就是上次让你帮我洗出来的那张照片，要记得帮我给它清灰。”
他听见小陶穿上拖鞋哒哒哒小跑的声音。
“我这就去给它清灰，顺便给它洗澡，行了吧？”
“行啊。”江舟摇笑着回答。
肖医生似乎很喜欢向日葵？
今晚他的运气不是很好，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两个小时也没睡着。只能轻声下床，打算去书房看会书打发时间。
鬼鬼祟祟走出房间，想起答应过小陶写稿，于是又踮着脚回去抱了笔记本。书房的门关着，他小心扭开门把走进去，再关好门，这才打开了灯。
肖涟将书房收拾得很整齐，不管白天被他弄得多乱，等他回了家都会一声不吭地整理好。
江舟摇在这件事情上存了小心思，有时候故意要将书插到书架底下那排医学文献里，肖涟也是默默将它抽出来，摆到该摆的位置上。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有一天肖涟终于叹了口气，问他：
“你怎么老爱把书放到底下呢？”
“有时候坐地上，顺手就放进去了。”江舟摇那时候是这样回答的。
当然不是顺手了，他不过是想看看，肖涟能忍受到什么时候。
但肖涟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不满来，不过是等江舟摇又一次把书插到他的医学文献里头时，将它们归整到了那一层的最右边。
他为江舟摇的书腾出了位置。
这样的，肖涟。
江舟摇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停在空白的文档前已经放空好久了。他写作有个习惯，一开始要先列好大纲，再一点点填充内容。
电脑上只写了大大的标题两个字，他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又忍不住将小陶发给他的照片翻出来看，看入了迷，手指在桌子上闲暇地敲着。
翻到最后，停在一张素描画上。
那是晚上和小陶通完电话后，小陶发来他床头摆的那张照片。还配了文字：我已经擦干净了，请boss查收。
画里他和肖涟都在低头看书，一旁的鸽群正在振翅起飞，身后是一大片开得热烈的向日葵。
江舟摇看了很久之后，将界面切回文档，在标题后面打出四个字：
《向阳而生》
愿故事能有个温暖的结局，似我曾面朝你，祈盼一束照进心灵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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