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相亲对象（2/2）
他望着前一辆车子的尾气孔发呆，那两个车灯慢慢朦胧起来，就像两只盯着他的血红眼睛，圆圆的尾气孔像个张着的嘴巴。
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坐直了身子探头看了眼前方接火龙似的长队，想了想，打了转向灯。
罢了罢了，直接去Cena吧。
Cena的夜晚还没开始，等江舟摇慢慢悠悠从市区挪腾到酒吧的时候，时间刚过八点。
里头没什么人，只有服务生正在做最后的清扫，舞台上的DJ还在试音，斑斓的灯光只打开了几盏。
江舟摇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
他喜欢在这个时候来Cena，仿佛可以窥见别人窥不见的一面。还在陆陆续续进来的人，挂在脸上的冷漠和精致尚未卸去，脚步沉稳优雅，带着这个城市该有的气息。
但只要音乐一响，所有人都约好了一般，褪去这一身虚假的皮囊，将所有的情绪和颓唐都赤裸裸地展示出来。
他需要Cena这样一个地方，可以给他提供灵感和想象。他就像一个蛰伏在暗处的猎人，静静欣赏猎物们的表演。
服务生走过来，将一杯酒放下来。
“先生，您的酒。”
九点一刻了，唐文尘还没来。
江舟摇有些不耐烦了，他看腻了台上的表演，而且今晚的灯光晃得他头晕。
他掏出手机准备给唐文尘打个电话，手机自己先响了。
“喂？”
“兄弟……我临时出了点事，可能没这么快来。”
“怎么，求婚的车队被截了？”江舟摇一挑眉。
电话对面一愣，好一会才爆出句粗口。
“操，骚还是你江舟摇骚。”
“我晚上还没吃饭呢，你要是有事耽搁，咱们下次约吧。”
那头沉默了一下。
“也行，那你吃饭去吧，别把我未婚妻的肚子饿坏了。”
“未也是未婚夫，你这大方子脸还想攀高枝？”
“行行行，你赶紧走吧。”
江舟摇把电话挂了，突然有些疲倦地靠到沙发上，他没有马上走，在兜里掏了掏，抽了支烟点起来。
烟雾把他的视线遮得更加朦胧了，Cena的夜开始显出它不同的面目来。
穿着性感的女孩正在舞池里尽情释放自己的魅力，一旁畏畏缩缩瞧着她的男孩，手抬起了又放下。
一对早已交缠在一块的男女，那束彩色的光打在女孩的头发上，像只金色的响尾蛇。
隔壁卡座里有一个西装革履的成年男子，搭在身旁年轻男子肩上的手滑下，正在朝着他腹部下面摸去。
这才是他来Cena的原因。
当然……
“先生，这是您的酒。”
有时候也会有意外之喜。
他端起杯子，对着摇晃的灯光照了照，玻璃杯移开，和远处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对视。
他朝他勾了勾手指。
“hi~”
“意大利人？”
江舟摇将来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意大利小哥自然地坐在他身边，腿都要和他的贴在一起了。
他听江舟摇发问感觉有些意外，点点头笑了。
“你的眼睛很漂亮。”他凑近江舟摇的耳朵轻声说道。
“你的眼睛更漂亮。”江舟摇笑着回应。
“谢谢你的酒。”他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这是他送来的第三杯了。
“我叫Daran，待会能邀请先生去个更有趣的地方吗？”
江舟摇支着脑袋的右手轻微地向下滑下一些，他直勾勾地看着他：
“好啊。”
凌晨两点。
意大利小哥先他一步走了，江舟摇把床上的被子裹成一团，有些迷糊地抱在怀里。
虽然算不上传统意义的睡觉，但赖床这件事情还是要十分有仪式感地完成一下。等他的意识一如往常地开始清晰之后，他将怀里的被子一脚踹到地上，慢悠悠地坐起来。
拿起手机，两点。
唐文尘期间打了个电话，不过大概那时候“正忙”，没接到。
还有一条突然冒出来的微信消息。
叮咚~一声，在这暗夜里吓了他一跳。
Lian:你好，抱歉刚看到。
是那个何主编介绍的女孩，江舟摇下午加的她，估计她这时候才回。
竟然这么晚。
他有些无聊地点开那张白茫茫的头像图，点开她的朋友圈。
没什么内容，都是些转发学术新闻的，好像是个……医学专业的？
江舟摇今年30岁了，正是个抢手的相亲好年纪，他没有公开自己的取向，这些热情的桃花自然就多了。
他懒得去拒绝和解释，有人介绍了就笑嘻嘻地答应，随便聊两句，晾几天，这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反正他的朋友圈里什么也没有，只要学着唐文尘那腐朽的公子哥做派聊上几回，女孩们自然就敬而远之了。
这一次和往常的那几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只是这个名字……
Lian？Li？李安？还是……
恋？连？
涟？
江舟摇因为自己的想法怔住了。
他突然有些兴趣缺缺，随手回了句：
“这么晚，刚下班？”
就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起身，将自己收拾齐整，离开了酒店。
深夜的城市变得宁静和空旷，他叫了代驾，坐在后头把车窗都打开来，冷风毫不留情地穿过，将他吹得愈发清醒。
到家的时候，他将身上的衣服一脱，胡乱塞进洗衣机里，便进了浴室。
将水量开到了最大，他双手撑在玻璃墙上，任由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来，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流过他的每一寸身体。
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某些狗血剧里的恶俗桥段，女主人公在氤满热气的浴室里狠命地搓着自己身体，一边搓还要一边喊着：“我好脏！”
他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等他拖拖拉拉从浴室里收拾好钻进被窝的时候，已经三点半了。
手机又亮了一下。
Lian：在看一些资料。
Lian：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
“嗯？”江舟摇有些好笑地皱了下眉。
现在相亲……是这么个流程？
“暂时还没有。”他回到。
Lian：嗯。有疑问可以随时问我。
江照：好呀。
后面还跟了个微笑。
他将手机的飞行模式打开，朝着床下的地毯一扔。
黑暗蔓延开来。
虽然睡不着，但还是要努力一下的嘛。
他睁着眼睛，长舒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江先生的假期要开始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