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府(2/2)
“小姐和阿贺姑娘一整日未曾进食,方才表少爷已经提前派人去木府后厨知会了一声,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了。”绿蕊又道。
“好。”祝秋说着,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贺连璧,只见贺连璧已羞愧难当,耳朵通红。
“你怎么耳朵这么红?”祝秋看着贺连璧,故意低声问她。
贺连璧回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只见那些人都有意无意地向这边看着。贺连璧叹了口气,如实答道:“因我之故,让你出丑了。”
“你睡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如今反而瞻前顾后的了?”祝秋故意逗她。
“我那时实在难以自禁。”贺连璧无力地解释着。
绿蕊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两眼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清了清嗓子,略显尴尬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强行插话道:“表少爷知道小姐方才在休息,便也没有打扰小姐,怕到的时候太晚木公会休息,就骑了马先行进城来拜会木公了。”
祝秋知道绿蕊在想些什么,也知道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宜再多说什么,便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贺连璧此刻却窘迫起来,她终于察觉到方才对话里耐人寻味的地方了,脸不禁又红了几分。所幸夜色昏沉,倒不大明显。她本来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却被祝秋几句话就带变了味。
“她莫非也对我……”贺连璧心中刚有些欣喜,旋即却又听见祝秋和绿蕊十分冷静地在讨论吴文巽,她一下子又失落起来。
“是我多想了,”她想,“一个名门正派的小姐,哪里会像我一样,知晓这许多事情?”
想着,几人就进了木府。天色太晚,因此并没有多少人来迎接她,只有些下人在门口守着。好在有陈九在前引路,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冷落。
祝秋好容易才缓过劲来,勉强可以自己走着。可刚走了几步,只见一个打扮美艳的中年妇人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呀,阿秋丫头,你可算是到了。”
贺连璧看了一眼这妇人,努力在脑中搜寻着信息,发现只有木晖之母秦氏能对得上号。这秦氏青年丧夫却未曾改嫁,一个人养大了木晖,在江湖上传为美谈。贺连璧却觉得这样的赞美着实无聊,江湖中人竟然还要学乡里人的规矩,守什么贞节牌坊。
不过,秦氏并非出身武学世家,而是一土员外的女儿……重视这些也情有可原了。
果然,祝秋见了秦氏,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唤了一句:“见过舅母。”又问:“舅母安好?”
“好,一切都好,”秦氏说着,拉过了祝秋的手,叹了口气,道,“倒是你,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听闻你被贼人掳走,可曾吃亏?”看似关切,可话里,竟有几分瞧热闹的意味,令人十分不适。
祝秋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又故作淡然恢复平静。贺连璧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也注意到了祝秋的克制。
“这舅母可真不是东西,哪里有这么关心人的?”贺连璧心想着,悄悄翻了一个白眼。
“有劳舅母记挂,”祝秋微笑着道,“我也一切都好。”
正说着话,忽然见吴文巽急匆匆地从院内走出迎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喊道:“阿秋!”待到来到跟前,才笑着向秦氏问了好。
“表哥。”祝秋唤了一声。
“外公还没休息,他很想见你,你快和我来吧。”吴文巽说着,看了一眼秦氏。贺连璧也跟着看向秦氏,很显然,秦氏此刻有些尴尬,她在木家几乎就是一个摆设。
祝秋微微一笑,道:“好。”可她并没有立刻走开,而是侧头对着贺连璧耳边轻声说道:“在房里等我。”
“嗯?”贺连璧本就满脑子胡思乱想,一听见这话就更是控制不住了。
却听祝秋又道:“待我向外公问明白灰鸠前辈的事,回来同你细说。”
贺连璧便去了祝秋从前住的屋子里坐着了。屋子已然被收拾好了,据木府的下人说,木清特意吩咐了,因此一切陈设都未曾变过,都还和祝秋十四岁之前时一样。
贺连璧实在是忍不住,便在这屋子里四处看了看。这间屋子几乎是被书填满的,贺连璧随手抽出一本来看,只见记录的尽是医药方面的事。贺连璧看了那些东西不禁有些头疼,又回忆起了汤药发苦的滋味,连忙把书塞了回去。
书的旁边放着些卷轴,贺连璧好奇地抽出,打开看了,只见尽是祝秋从前的画作。祝秋在十四岁前,画技便已是炉火纯青了。
贺连璧一幅一幅地看下来,一幅美人图却不由得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慈母木氏。”贺连璧望着画上的小字,喃喃念着,随即便猛然意识到这是祝秋的母亲,木清的小女儿木云。
画里的木云看起来就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子,盈盈浅笑,可眉宇间却透露着不可言说的哀伤。
“祝姑娘的温柔倒像她的母亲,”贺连璧心想,又仔细看了看那画,叹道,“只是容貌却不大像。”
想到那日祝秋一时失控对她倾诉的过去,贺连璧不禁又感伤了一回,把那画轴小心地放回了原位。
下人正一件一件地往屋子里搬运行李,贺连璧看见祝秋的琴也被搬了进来。待到所有人散去后,她忙跑了过去,坐在了案几前,小心谨慎地拨弄了一下琴弦。可惜她不知乐理,便也不敢再动,只是坐在案桌上托腮发呆。
她想祝秋了。
明明祝秋才离开一会儿,她却觉得好似过了几年。
“她是不是会给人下蛊,”贺连璧心想,“我怎么满脑子都是她?”
想着,她却又傻傻地笑。
“下蛊便下蛊吧,毒都下了,蛊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