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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踏遍(03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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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微微抽动几下。

趴在地上的姿势十分难看,可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只能费力张开嘴,嘴唇颤抖着把香烟含住。

唰——

火柴擦亮,点燃香烟。

严钧晟拍了拍他脸颊,似笑非笑:“真乖,咬住别掉,这烟很贵的。”

说着,起身,慢悠悠把脚踩在梁维手背上,变戏法似的忽然间从旁边摸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小瓶子。

他又蹲了下去,打开瓶盖:“我这个人,比较爱好和平,嗯……爱与和平,你懂吧?”

一边说,一边用空闲的手按住梁维脑袋,另一只手则是把瓶子里的东西缓缓往下倒,倒在了梁维面前。

刺鼻的气味瞬间冲入梁维鼻腔,闻起来像是汽油的味道,而那不明液体正在朝着他脸这边流动,梁维瞬间面如土色,开始奋力挣扎,想离那东西远一点,又死命咬住烟嘴,生怕嘴里的香烟掉下去惹来倒霉事。

“唔……不不不……不要……不!!不行!!!”

一股骚味传来,竟然是他被吓得尿了裤子。

刚才还是意气风发的“梁先生”。

现在呢?

——现在也只不过是个被吓破了胆的胆小鬼罢了。

严钧晟有些厌恶地啧了一声,起身的同时也抬了脚,脱离控制的梁维慌得像受惊的老鼠,一把抓住香烟,人往反方向滚去。

也不知道他的手还好不好。

“是这样子,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而这件事很重要,我希望你为了你心爱的女人能好端端活在这世上,得好好儿想办法去办。”

“好不好?”

问话的时候,严钧晟的语气十分温柔,温柔到让人毛骨悚然。

而躲到一边去的梁维几乎已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躺倒在地上,目光呆滞,半边脸上都是血。

他嘴唇抖得厉害,还没从刚才差点引火烧身的惊吓中回魂,只是喃喃一句:“什,什么事?”

严钧晟伸手,很平静地把女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让他去帮你做事?”

“这种小人靠得住吗?别又把你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前头传来清荣担忧的问话,严钧晟关上车门:“你以为我真是让他去做事?”

清荣转过头看他:“那是?”

严钧晟抿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做得成做不成,关我什么事,反正是他去送死,不对吗。”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好像是有些无力。

清荣看出他面色有异常,眉头皱得更紧:“你怎么了?还好吗?”

“没什么大事。”严钧晟垂眸,忽然间笑了笑。

“……不过,这次倒真是赔大发了。”

“嗯?”

他往后靠去,刘海散在额前,遮住了细密的汗珠。

那种似乎能吃人的感觉又来了,像是有几十个人在一同撕扯着他的身体,恨不得要将他撕裂,脑袋里也是混沌一片,看什么都晕乎乎的。

刚才从梁家走出来,走到车里的这么一小段路,他感觉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双腿发软。

这就是森山雄最后跟他玩的游戏。

摄入吗/啡一周以上的人,很容易对这玩意儿成瘾,即便是拿它来当镇定剂,也得谨慎使用,而森山雄一开始就打定了这个主意,想用这玩意儿把他变成一个软骨头、一个废物,所以森山雄可不会在意这个问题。

但那又怎样?

他亲眼看着森山雄倒下去的,人是死是活他暂时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森山雄活着,被电这么一下子也不会很好受。

那家伙最好是死了,不然,等着看好戏吧。

回去的路上,向来话多的高梦倒是一直沉默。

直到车子最后停在一处小洋楼前,她忽然把头深深低下去,捂住脸。

严钧晟没劲儿再关心她怎么了,只是摸索着开了车门,下车的时候努力稳住,但脚步仍旧显得有些踉跄。

高梦使劲抹了把脸,把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就看见他这个样子的背影,忍不住皱眉。

跳下车,跑到他身旁:“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很严重……”

高梦说话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胳膊,伸手往前一摸,竟然是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不由得大惊:“你怎么了???”

严钧晟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嘴角微微抽搐,表情十分异常:“……帮个忙。”

“什么?”

“帮我,找个绳子……”

高梦眼眶还是红的,闻言,同样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倒是清荣反应快,听他这么说,推开大门:“先进来。”然后用力抓住他胳膊:“他给你喂了鸦/片?”

高梦:“什么?!”

就连默默躲在后头的杜长贵都忍不住心里一惊。

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而严钧晟目光沉沉,冰凉的掌心一片濡湿,冷汗打湿了他散落的刘海,让他此刻显得格外颓废:“……别说了,快。”

清荣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无话可说。

被关的人不知道日子究竟是几何,但他们外头的这些人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半个月的时间。

只需要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你们都出去。”

高梦满脸担忧,想再劝几句,但清荣伸手按在她肩膀上,冲着她摇了摇头:“走吧。”

严钧晟看着人一个接一个退出去,留下了一个安静的空间给他,才算是彻底能松口气,不用再咬着牙忍住那种极度的痛苦。

就像是有个无形的手在搅弄他的五脏六腑,真是叫人生不如死。

他靠在墙边,看着自己被捆起来的手,忽然有点想笑。

这段时间,他的手腕可真是受苦了。

而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什么场合都算是去过了,也见过不少大烟鬼,而上辈子,让他刻骨铭心的场面仍旧是有关于这玩意儿。

只除了从前被困的主角不是他而已。

“细佬,求下你杀我啦………”

“我对唔住老窦对唔住阿妈,真的好辛苦,你杀我好唔好?”

“我不是有心,我只是误入歧途,送我去监狱我真的顶不住的……”

有人在他耳旁苦苦哀求,睁开眼,便是一张涕泪横流的脸,就在他面前扭曲着,往日迷倒万千少女的英俊模样现如今半点也不剩。

他忍不住伸出手,喊了一声:“……哥。”

砰!

门被人一脚踹开,白发苍苍的严季润颤颤巍巍拄着拐杖从外头进来:“严钧诚!你是不是找死!”

曾经,严家的两兄弟有多风光,在变故发生后就有多狼狈。

严钧晟始终没弄明白,他大哥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那个令人感到陌生的样子的。

他只记得那天下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气温也终于恢复正常,路上的行人都比之前多了许多。

然后,他回家,却看见家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

他看见了手足无措的严钧诚站在门口,怔怔看着忙碌的人们抬着担架上了车,转过头再看见他,嘴唇一下子就白了。

“怎么办,阿晟,爸他从楼梯跌下……好多血……”

“他给到我一份合同要我签,我,我怕……”

带着颤音的话语在耳旁飘忽不定,转瞬间,就被另一个声音冲散:“严总,门口那个人……怎么办?”

他看见自己伸手挑起窗帘,隔着一层玻璃,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庭院前的人。

是他哥跪在那,想见他。

半晌后,他听见自己说:“让他滚。”

丝毫不留半点情分。

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漂浮在空中,冷眼看着缩在墙角的另一半。

他记起小时候,爷爷总爱跟他们讲起他们从未有机会见面的那个小叔叔,提到小叔叔的时候,爷爷的一双眼睛里装着的全都是笑意。

可是说完之后,笑意就慢慢变成了伤感。

然后他哥就会千方百计耍宝逗爷爷开心,势必要把人逗得重新高兴起来。

那个时候,他爸妈肯定就在附近,或许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喝咖啡,或许是聊着下个假期一定要腾出空闲时间,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旅旅游。

后来有了那样的变故,所有人的人生都被迫来了个大转弯,再然后,他哥被老爷子打得遍体鳞伤,关了起来,终于有天重获自由,他哥想见他,但他反正是不愿意再见了。

可是还是忍不住。

当知道他哥要结婚的消息时,母亲试探着问他要不要去看看,他回绝了,却还是忍不住开车偷偷去看。

然后,就是那么巧的碰上了一个酒驾的司机,再睁开眼,人就躺在了陌生的地方。

一切重头再来。

回忆有的时候真是一个讨人厌的东西。

严钧晟觉得头疼,他握紧拳头,用力往墙上锤,想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不会允许自己步他哥的后尘。

和严季润老爷子对这玩意儿的痛恨差不多,他也一样,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后来见到的已经不是他大哥,而是一个神经失常的疯子,这一切,都和那玩意儿脱不开关系。

但他的人生,一定不会失控。

屋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听着屋里的动静,高梦坐立难安,最后还是清荣一句话,把她重新又给拉了回去。

“近期你们怕是没办法走了。”

“今晚这件事一出,这里肯定会变得比之前更乱,你们一定是重点关照人物,想走,不会很容易。”

高梦皱眉:“那你呢?你就这么直接跑出来,回头怎么解释?”

清荣喝了口茶:“不需要解释。”

“屋里那么黑,到处都是逃跑的人,我有没有混在人群里跟着跑出去,又有谁知道呢?”

“而且,我大概也猜出来他刚刚过去,是让那个姓梁的干什么了,这样一来,我就更不需要解释了。”

他笑起来,完全是一副小狐狸的模样,眼里闪动着算计的目光:“以前他救我一次,现在我帮他一次,扯平了。”

高梦听他这么说,忍不住苦笑:“跟你们在一起,倒显得我像个傻子似的,弄不明白你们到底是在做什么。要放在以前,我还能猜一猜,现在……”

“这里的情势我已经不了解了,你就别在这里打哑谜了,直说吧。”

清荣放下茶杯:“你不在上海,所以肯定不清楚,那个姓梁的现在可是森山雄身旁的得力助手,有时候的某些机密文件,他都有机会过目——因为森山雄需要一个精通的人来帮忙翻译,顺便,笼络那些要员的事也都是姓梁的去做的,他可算得上是个大红人啊。”

“那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之后……”

清荣顿了顿,身子往前倾,在高梦耳旁低语几句。

高梦忍不住挑眉:“他会做?”

“当然不会做了。”清荣眨眨眼,“他一定会去告密。”

“里头那位不是说过了?既然要玩,那就玩把大的。”

“炸/弹已经丢了出去,要怎么引爆,那就看他准备什么时候去告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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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黑化进度: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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