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自己（1/2）
屋子里的中央空调开着冷气,明明是最舒适的温度,却让人在某一刻起感到了无端的燥热。</p>
或许是沙发下面的地毯有着很厚的绒毛，或许是茶几与沙发间的缝隙太过密闭。</p>
又或许,是因为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温热触感。</p>
柔顺的黑色长发垂落在地毯上,些许发梢戳在躺着的人脸上，那五官的妆容其实已经因为脱妆而显得狼狈，可一双眼睛看过来时，你便不由自主地忘记了无关紧要的一切。</p>
叶晚一手撑在地上，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另一只手却还垫在她的头下，仿佛是忘了拿开。</p>
夏衣单薄，白恬身上的衬衫因为这一场突发的状况而变得凌乱,就连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都不知什么时候绷开来，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肌肤。</p>
她躺在地上，觉得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头发带来了说不清的瘙痒，于是不适地扭了扭头,露出了更多脖颈间的柔嫩肌肤。</p>
这个动作让本就晦涩的空气又黏稠了二分之一,撑着身子的人克制着自己的视线，扶着她的头慢慢坐起身来。</p>
这一下，也不过是让面对面的姿势换了一种。</p>
不如说,没了重量的威胁,坐在地上的两人之间反而少了大半的距离。</p>
白恬扎的丸子头在这样一个折腾下早已松散，就连发绳都不知所踪。</p>
她的短发散落下来,遮住了眉眼。</p>
叶晚扶在她脑后的手一点点松开,从她耳后收回来,却又停留在她的侧脸前。</p>
白恬睁着一双眼看着她，好似在出神，叶晚却知道不是。</p>
她拂开白恬眉间的碎发，露出她有些狼狈的这张脸，不知怎么浅笑了一声。</p>
“这么热，还化这么厚的妆。难看死了。”</p>
叶晚分明是笑着在说，白恬却有些呼吸困难。</p>
她伸出手来想要推开这个距离，左手却被顺势握住。眼前的人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医药箱，然后借着跪坐在地上的姿态，拆开了她手上的纱布。</p>
“该换了。”</p>
叶晚垂下眼，淡淡说着，然后打开医药箱拿出了棉签和一小瓶碘酒。</p>
白恬不再挣扎，至少今天她都没有了这种精力。</p>
被擦伤的伤口并不是很深，但面积却很大，看着一片血肉模糊。</p>
握着这只手的人用棉签蘸着碘酒，在伤口周围轻轻地擦拭了几遍。</p>
白恬是怕痛的人，只是这几年她越来越会伪装，就算是胃痛到去医院挂几天的吊瓶，她也面不改色。所以连叶黎也不知道，她平静的表情下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去忍耐。</p>
但现在的这一刻，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伤口，白恬却觉得比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时还要难以忍受。</p>
她瑟缩的反应过于明显，以至于叶晚很快就停下动作。</p>
“很痛吗？”</p>
她抬起头来问，却只看到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p>
叶晚又垂下头，突然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在伤口上方吹了吹。</p>
白恬一怔，连手都忘了收回来。</p>
她吹了许久，等白恬放松后给她上了药膏。</p>
白恬回过神来时，面前的人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她扯开一块新的纱布，贴在白恬的伤口上。</p>
这护理伤口的动作很娴熟，就像是做过千百次那样，一气呵成。</p>
白恬的目光往上移了移，停留在这张还很专注的脸上。</p>
这样的一个人，对她来说好陌生。</p>
白恬收回手，从地上站起来，低声道：“很晚了，我回去了。”</p>
叶晚收拾着医药箱，闻言只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p>
等大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响过之后，她才扔开手里的东西，就着跪坐的姿势往后一躺。</p>
地毯下是大理石冰冷的表面，披散着长发的人毫无形象地躺在上面，然后抬起手臂遮在了脸上。</p>
门外，用最后一点力气按开自己家门的人踏进屋子里，将门关上后，终于可以不管不顾地蹲下身来。</p>
她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没有一块肉是不疼的，无论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p>
白恬握住左手，想要蛮横地拆开这块纱布，却怎么都下不了手。</p>
这个事实让她无力地捂住脸，又一次跪坐在了地上。</p>
她的家与刚才的环境是不同的，浅白色的木地板明亮又温暖，整个屋内都是温馨的亮色系，好像以此就能驱散那些孤独和空荡荡。</p>
叶晚的家里却是冰冷的黑与白，透着理性与条理，纵使一团乱也不会影响到整体的基调。</p>
就像她本人一样。</p>
她们是不同的，白恬一直都知道。</p>
可是叶晚说了一句：“你是和我一样的人。”</p>
白恬就信了。</p>
你看，这就是她们本质上的不同。</p>
她无数次痛恨过这样的不同，就如此时此刻，她站在上帝视角来审视自己，然后依然无比悲哀地得出了结论。</p>
石媛媛那张带着怜悯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连同那句敲响了午夜钟声的话一起，笼罩下来，囚住了她。</p>
“你该不会还喜欢叶晚吧？”</p>
高二的上学期才转动了一个多月，白恬就发现了一个说不清是好是坏的现象。</p>
叶晚比以前更加“黏着”她了。</p>
无论白恬去哪里，无论她上学还是放学回家，叶晚总是能把时间掐得刚刚好，然后给她打来电话。</p>
久而久之，白恬都快要生出把她拉黑的念头了。</p>
“你当电话费不要钱吗？”白恬难得对她发了个小脾气，却让叶晚笑了起来。</p>
“我今天在街上收到一张传单。”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p>
白恬耐着性子问：“什么传单？”</p>
“移动情侣套餐，绑定账号，一人消费两人通用，还额外赠送八百分钟的语音通话。”</p>
白恬无情地击碎她的梦想：“不好意思，我是联通。”</p>
“……教师节要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新的电话卡怎么样？”</p>
白恬气笑了：“教师节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送李老秃吧，他应该很愿意跟你绑定账号，常联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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