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算账(2/2)
终于能唤出自醒后的第一声。
不多时,就见里头转出个人来。身上早就换掉了那身大红喜服,衣着简单,脸色憔悴,眼底发青,嘴唇苍白。两人对视良久,方有生死相隔之感,嗫嚅几下,方才的伶牙俐齿,竟然就都不见了。只默默相望,就仿佛已经足够。
倒是元霄先笑了一下:“你好些么?”
一番思念与担忧,便全在这四个字里。
温仪喉间涌起一股热气,直熏眼眶。他吸了口气,方走过去,执起元霄的手:“你瞧我好不好?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但是——”
他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将元霄脸上白色的脂粉给抹了去,无可奈何道:“但是你涂这些做什么,卖惨给我看?你也知道自己不告而别做的不对?”
“……”
脸白是涂的,发青是硬揉出来的。实则已养的红红润润的太子装可怜失败了。
他有些心虚,左右环顾,先将自己成了亲的‘夫人’请了坐下,又是倒茶又是卖乖。但嘴上仍然很强硬:“你要与我理论那就大大不对。是你先瞒着我替我解毒,做这些危险的事。我如何能够心安呢。好了好了,我们谁也不要提。往后都不做这些事,有事一定先说,好么?”
这些话原本是温仪教的,告诉他,两个人之间要信任要坦白,元霄一直左耳进右耳出,自以为是,到了如今地步,终于晓得失去是什么样的恐惧滋味,才无师自通。产生一些后怕,自己主动提了。
无论过程如何,温仪对这个结果倒是满意的。两人之间若是翻旧账就很没意思。温仪想到元霄受的皮肉之苦,便想掀开他的衣服看一看。元霄本不愿意,奈何温仪强势,一点也不纵容,没有办法,只能叫他撩开看。
虽然早有耳闻,也能想到。可乍一见这一道道尚未消退完全的青紫,温仪还是变了脸色。有些地方破了皮,还结了红嫩嫩的疤。温仪没有吭声,只是轻轻摸了摸。
其实元霄不痛,只是有些痒,他咯咯笑着躲了两回,一回头见着温仪脸色,便不敢再嬉笑,只胡乱放下衣服,说道:“都说了不好看,让你别看的。还好啦,又不是鞭子抽。”
结果温仪脸色更差了。
元霄越说越错,干脆闭嘴。但眼下这氛围实在不怎么轻松,他想寻些话头,便腻过去道:“你这样皱着眉头,不会因为不好看,就不要我吧?”
温仪挤出一丝笑:“怎么会。”说罢叹了一口气,顺了顺他的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好好爱惜自己。”
“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元霄靠着温仪,玩着他一缕头发,“叔公这样的性子,与他婉转是不成的。”
“但还有别的——”
“好了。”元霄扭身捂住温国公的嘴,“嘘,不说了。”他眼睛亮晶晶的,隔着手掌亲了亲温仪,“这么些天不见,你是不是很想我?”
“……你啊,真不知天高地厚。”温仪拉下他捂着的手,似是拿他不知怎么办才好,到底是喜悦溢出了眉眼,“不是教过你了么,亲不是这样亲的。”
说罢他捧着怀中人的头,俯身相就。
“……这说明教的次数太少。”太子含糊道,“可惜不能脱个衣服。”
“闭嘴吧你。”
纵使合理合法又合情,但不合地点。两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儿,元霄将分开这些时日的境况一一说来,省去了中间困苦那一段,方说:“怪我不够强大,终有一日,得我护着你。”
温仪听得失笑。
元霄道:“方才你和叔公的话,我也都听到了。你要对付南姜?”
温仪点点头:“南姜野心不止姜国和抒摇,早晚要除。”
元霄有些不大明白:“弹丸之地,不成气候,直接出兵就好了。贺叔不能去么?”为什么要隔这么久,一直搁置不提,如今郑重其事打算。听起来,似乎元帝还挺重视的。
“贺明楼长守凉州一带,除他之外,朝中可用将士不多。南姜地虽小,手中兵力却精锐。”而且它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从不与人硬碰硬,专爱玩些把戏。这次瞧着不动声色挑了抒摇的大梁,谁知道它为此布线埋局了多久。树木之茂盛,远不在地表。若没有其他因由,只派兵挑了南姜,这事温仪做来很丢脸面。恰巧此回借抒摇的事发作,倒有个由头。
从地理上来讲,拿抒摇作屏障。从人情上来讲,那也是借抒摇当了掩护。若南姜一地拿下,一来可以问姜国要个人情——毕竟是替它除的叛贼,二来那块地产稀矿和虫草,也确实是个好地方,大乾北部子民说不得能借此地混口饭吃。
温仪想的远比单挑一个南姜多得多。
“借抒摇的兵,也不是不可以。得先去瞧一瞧。”
温仪正这样做着打算,便听太子似乎十分无辜地问:“哦,那叔公说的,你自己往剑口上撞,是什么意思?”
“……”
竟然还记得这茬,小瞧他了!
※※※※※※※※※※※※※※※※※※※※
您的太子向您发出致命一击——请问是YESOR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