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个亲(1/2)
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也无不可,元帝痛快地答应了,温仪大喜,自觉扔了一件心事。他暗想,待回了温府,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想来太子那些莫名而生的濡慕之情,也不会因此生根发芽,往歪里长。过得些时日,二人相见以君臣相称,岂非妙事。
这么一想,心头就轻松愉快,看什么都顺眼了。
温仪思及方才手上拿的写有凉州一事的折子,便问皇帝:“方才臣见案上有崔大人的折子,他可是将凉州一案查清楚了?”
元帝嗯了一声,将手中碗筷放下,随后便有宫人上来收走,很乖觉地替他二人关上门。
“据崔珏所查,此事牵扯恐怕不止是平都的人,还有凉州官吏。送往各自的财物是他清点的,出发时点一遍,到了凉州再点一遍。所点均根据册子所列。如果和册子有不同,凉州的人应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温仪沉吟道:“陛下怀疑,是凉州有人知而不报。”
同时接待平都官员的不止元霄府上的人,还有凉州地方官。地方官姑且逃不了干系,太子府中的人,也不见得个个干净到哪里去。鱼虾混杂,既然要办了,那就办个干净。元帝不会放过平都的人,自然,也不会放过凉州的可能对象。
他手指点上折子,说:“崔珏的折子,三天前便送了来,朕一直没办,你可知为何?”
“臣不知。”
元帝道:“此事朕打算交由太子,任他发落。”
让元霄主办,崔珏协助?温仪略有些惊讶,皇子亲自办案这种事不稀奇,寻常就有不少。远的不提,光说近的。前两年青州有个李家灭门案,涉及青州官吏贪·腐,元帝十分重视,命元齐安亲自前往青州督办。但是元霄和元齐安怎么一样,元齐安心思缜密,又学富五车,他处理这些事,可谓得心应手。元霄呢?凭蛮力吗?
温仪道:“陛下,太子年幼,涉世未深,让他办此事是否有些不妥。”
元帝眯起眼睛:“怎么,先前你不是夸他夸得紧吗?现下觉得他年幼了?”
温仪一时语塞。
他主要是想到,元霄向来视凉州如故土,寄托了很重的感情,若凉州地方官和府中人当真在其中掺一手,被他知晓,岂非失望透顶。失望便罢,还要自己去处理,这其中种种,不吝于自己往自己伤口上撒盐。
元帝高深莫测道:“太子若是碰到亲近之人便无从下手,他将来有什么勇气和资格坐这个位子。”帝位向来高寒寡淡,从来没有讲人情的道理。“就算是他身边亲近之人,朕也要他举起刀,下得了手。谈什么儿女情怀。”
温仪沉默不语。
走这条路的人,从来踏在鲜血白骨上,虽元帝平时瞧着也算平和近人,却也不能被表象所骗。他才是真正无情之人,亦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子嗣反目,兄弟相杀,这种事,皇帝难道见得少吗?
这何止是皇帝见过的,也是元霄要碰见的。
正因如此,温仪才在元帝的局中,顺势而为,便是想让元霄提前知晓,宫中这条路要走下去,必有鲜血,势必要心性狠硬一些。
但谁知却带来这么一个——算了,不提也罢。
温仪不愿去想太多,只说:“陛下言之有理。”话头一转,“但太子在办案一事上,终究是过于稚嫩,不如替他选一人从旁协助。”
他话未说完,元帝就挥挥手道:“朕早有准备,除了崔珏,朕还打算让萧相助他。萧庭之是元老,地位尊崇,又有朕授意,下去办案时,想必其余人也不敢多加为难。何况老丞相对朕那个性格绵软的侄子忠心耿耿,如今让他扶助太子,他一定乐意地很吧。”
元帝说完,看了眼温仪:“怎么,温国公还有什么要说?”
话都被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温仪只能道:“臣无话可说。”
元帝笑了一下,拢了拢衣服:“这天倒是暖了,国公回府前,不如先陪朕散散心吧。反正你一回去,便是天皇老子也叫不动你进宫了。”
温仪瞥了元帝一眼,故意说:“不进宫,陛下照样知道臣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进不进宫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与几位皇子见面多少的问题。”
话说到这当口,温仪一直有些好奇。
“陛下对太子如此用心,倒也不怕其余几位殿下吃醋。”
元帝哈哈大笑:“天家还讲父子亲情?皇位能者居之,若只凭喜好,如何能为大乾觅得良主。你当朕对太子另眼相看?”不过是放在同一杆称上,一道比对罢了。
往外一站,就是春将暖花要开,来回的宫人衣裳明显单薄了,吹在面上的风也没有之前的寒冷。“我大乾山河,不论何时,总令人赏心悦目。”元帝伸了个懒腰,颇为自得道,“但愿太子不要让朕失望的好。”
只是春光再好,温仪却没什么兴趣逛。
元帝:“圣旨还没下呢。”
温仪:“……陛下你先请。”
大约是今日天气当真不错,在宫中散步的倒不止他们二人。还有别人。
太后与皇后贤妃并一众女眷正在赏花,这么一拐弯,就打了个照面。元帝连避都来不及避。视线一撞,只能硬着头皮,不咸不淡道:“太后。”他一直这么叫,也不觉得突兀。毕竟太后是他嫂嫂,他总不能叫人家母亲。
皇后和贤妃其余一众人等皆行礼道:“见过陛下。”
太后点点头,她对这个弟弟也没多少情份,在她心中,大约是巴不得皇帝早点驾崩,好让她的乖孙子继位,但太后也知道,乖孙如今没多少实权,甚至比不得当朝皇子,在巩固权力之前,还是让皇帝活着吧。起码能替元霄挡掉一些风雨。这么一想,她看向温仪的目光便愈发柔和起来。果然还是要将温国公争取过来。
温仪看天看地,把自己当瞎的,对太后殷切的目光视而不见。
太后笑道:“皇帝今天有闲情散步了。”说着看向温仪,关切道,“温大人伤势如何了?”
被点了名,温仪就不能再装自己不存在,只能上前一步:“多谢太后关怀,好多了。”
谁知下一句就听太后说:“嗯,霄儿也是有心,哀家听太医说,他对你甚是关心,饮食起居样样打理精心。”说着便笑,“哀家当他还是个孩子,没想到做事已十分稳重。”
皇后笑道:“太子殿下很好。”
太后便道:“是啊。看来他呆在凉州学了很多。男娃娃,出去历练下也是好的。毕竟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
她这么不给皇帝脸面,又指着太子说储君,皇后脸上笑意便有些僵,不说话了。贤妃是个识趣的,就算心中再不痛快,面上也像无事人。只笑说:“是呀。臣妾还想和陛下说说,派明儿安儿出去,给贺将军打打下手,练练身骨。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怎么当叔叔,往后可怎么替太子殿下分忧解劳。”
她们在那儿说着话,这边元帝轻声问温仪:“你听懂言下之意了吗?”
温仪亦轻声道:“听懂了。”
她们当你是死的。
“……”元帝白了温仪一眼。
温仪很识趣地把后半句话咽下去重新说:“她们是聪明人。”知道在太后面前曲线救国表忠心呢。就是没聪明到家,毕竟皇帝还在这好端端站着。
但就算知道这些是拍马屁的话,挡不住太后听了舒心啊。她呵呵笑着拍拍贤妃的手:“你那两个儿子哪里是弱不禁风,哀家看他们风流潇洒,在平都很受欢迎。前些日子柳夫人还说她有个外甥女,生得很是可爱喜人,什么时候领进宫来见见。”说着又对元帝略有抱怨,“陛下国事再繁忙,孩子们的终身大事总要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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