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蛇诅（二）（2/2）

显然莫谨言在瞎操心的时候根本没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自己已经不年轻了，什么也都懂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媳妇儿？

经过了这一天的折腾，众人都有些累了。出了树林回到原地时，火堆已经熄灭了，众人只能将就着靠在树上休息。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神经有些紧绷，虽然白槊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但睡得却极不安稳。

在梦里，他回到了百年前的百妖谷，少年的他在不停的飞奔，浑身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

百妖谷不复往日的平静，空气中有一股腥甜的气味，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火光冲天，他看着曾经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的倒下，看着曾经的家园毁于一旦。

他想要冲过去阻止这一切，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跑不过去，怎么也碰不到那些人，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任凭火舌舔舐着自己的身体。

莫谨言睡得不深，一点动静就可以把他吵醒。

莫谨言疑惑地看着白槊微微耸动的双肩，还有他脸上痛苦的表情，那是不同于平日里白槊的样子。

白槊无论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好，或是客气地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也好，亦或是偶尔的失态也好，总是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都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

就好像是隔着蒙蒙大雾，明明知道他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但却看不到他的人，摸不清他人到底在想什么，让人觉得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经过静心的营造后展现出来的，总是缺了点什么东西，让人感觉很虚幻。

而睡梦中遭逢噩梦的白槊却让人感觉到很真实，原来他除了波澜不惊，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样子以外，还有痛苦的时候，莫谨言觉得白槊身上突然间多了点人气。

是了，当初自己总觉得白槊身上奇怪，觉得他身上缺了点什么东西，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白槊身上缺的是人气，是作为一个人鲜活的生气。

莫谨言怔怔地想。要经历过什么才能硬生生磨掉一个人的生气呢？

莫谨言突然感觉胸口有点儿闷闷地。

虽然白槊这个人并不简单身上还有颇多疑点，但这却并不影响莫谨言同情他，或者说是心疼他。

莫谨言伸出手轻轻地将白槊搂了过来，把白槊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手轻轻拍打着白槊的背，试着帮白槊摆脱噩梦。

火舌一点一点的攀上白槊的身体，将他紧紧的包裹在火光中，他依旧跪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火海中的家园，任凭烈火将自己吞噬。

“乖，别怕，我在这里。”白槊怔怔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看不清面容，只看得到他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和随风飞舞的银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是一种山间的清新气味夹杂着竹子的味道，让人闻起来很舒服。

身上的火和蔓延整个百妖谷的火尽数熄灭，阳光洒满了这里的角角落落，包括白槊灰暗的心里。

那人轻柔的抚摸着已经变成狐狸的白槊，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白槊舒服的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隐约中听到手指轻轻敲击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首陌生的乐曲。

白槊想要挣扎着起来仔细听一听，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睡意彻底将他击败。

莫谨言看着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了下来，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白槊就这样静静的靠在莫谨言的身上，显得格外乖巧，但眉头依然紧紧的锁着，手紧紧攥着莫谨言的衣服，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唯一的救命稻草。

莫谨言试图把白槊的手掰开，却发现怎么也掰不开，只能认命的作罢。

月华如练，皎洁的明月照耀着夜幕下的人们，将他们沐浴在柔光里。

莫谨言低头看着睡梦中的白槊，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突然很想将怀里这人的眉头抚平。

月光拥有着奇特的蛊惑人心的力量，能将人心中的欲念一点一点放大。

莫谨言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刚触到白槊眉心的时候却陡然止住，莫谨言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这是在干嘛啊，月色害人啊……”莫谨言抬头看了一眼皎洁的月亮，幽幽的叹了口气。

酒不醉人人自醉，月不迷人人自迷。

可又有几人懂……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