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2)
第三十六章、
医院里的来苏水味儿熏得我头疼,每天过来个把钟头挂一瓶点滴还勉强能忍,可医生建议我留院观察几天,这光想想都要了亲命了。
我的身体状况自己很清楚。常年在饭局酒桌上混的,哪个胃肠肝脾还能没点毛病,我只是轻微的胃溃疡,不算个事。上一回连喝几天喝躺了之后我就开始知道注重养生了,两年多没再犯过胃病,这次纯属意外。
由于处理得当送医及时,出血很快止住了。在医院躺了一白天,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只是暂时不能够进食,靠输液维持着倒也没觉得饿。
其间陆绽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我左右,陪我做检查,细心周道,叫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我看得出他仍在生闷气,一整天都沉着脸不怎么讲话。
晚上医生过来,说我状态还不错,如果想回家休养也不是不行,听到这话我正好顺水推舟,对陆绽说:“那回家吧?”
他微微蹙眉,向医生冷淡地开口:“住院手续办好了,一会儿我们换病房。”
医生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点了点头,说:“也好。”
我瞧着陆总的态度很是强硬,这种时候不想再跟他起无谓的争执,又刚好是周末,在医院住两天不耽误什么事情,便由他去安排了。
他安排的结果就是我被挪到了一间异常高大上的病房。
这间病房是内外两间的大套,里间住宿,外间可以会客。房间里边硬件设施齐备,软装也精美考究,床都不是普通病床,而是双人床。这显然是一间高干病房,专门用来坑冤大头的。
带我们来的年轻护士先进屋打开空气净化器,又开了空调,把房间里用得着的仪器设备都打点好,给我测过血压和体温之后才离开。
我倚着床头环顾四周,这病房太过奢华,让我心里很不舒坦,护士走后我问陆绽:“为什么换到这来?”
他没回答,也不看我,脱掉外套扔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然后在我身旁的空位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一整天他都是这个样,我也就不再多说了,自讨没趣怪没意思的。我起身下床,脚才着地,他忽然抓住我的胳膊问:“去哪?”
我说:“这地方我住不太惯,回家了。你再帮我办了出院手续吧,办好了把今天的票据都给我,我给你转账。”
抓着我的那只手顿时收紧了,捏得我骨头疼。
他问:“你跟我谈钱?”
光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总算把陆总憋了一天的火给逼出来了。我回头看看他,我说:“我想跟你谈感情,你不理我,那就先谈钱吧。”
他恨恨地捏着我的手不放,胸口剧烈起伏。
我实在不该看他,他脸色煞白,看一眼我就心疼坏了,语气又不自觉地软下来,我说:“检查结果你也都听见了,又没什么大事,回家吧,行吗?”
他仍然不同意:“你以为你是感冒发烧?!你这种情况万一再有反复,耽搁了会要命你知不知道!”
兔崽子,这么关心我,还非得跟我闹别扭。
我叹一口气,对他说:“除了你,什么都不能要我的命,你把心放回去吧。”
他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寻常的呆滞,我渐渐反应过来,我这个话说得好像不那么矜持。
可我为什么还要矜持?
想到之前他对我那一连串的质问我心里就扎得慌,真他妈是比窦娥还冤。
我转过身面对他,拍拍他抓着我的那只手,语重心长地说:“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等到你记起我,我现在比谁都惜命,你知不知道?”
他仍是那副有听没懂的样,我于是做了一件很想做的事——俯身吻了他的额头。
明明在这之前更亲密的事情我们也都做过了,可是这一刻无关情欲的亲昵却让我感受到了无边的安宁和喜悦,让我心动不已。
那句在我心里仿佛藏了半生的话很自然地脱口而出:“从跟你分开那天起……”
将近五年时间,一千六百多个辗转难寐的夜。一千六百多个夜里在我脑海中浮沉的人,就在眼前。
我对他说:“我一直在等着你。”
病房里沉寂许久,久到我心怀忐忑,眼前的人才哑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在等你。”
他迷茫地看着我,声音轻得好似自言自语,问的仍是同一个问题:“你在说什么?”
我被他这种小心翼翼的不确定戳中了要害,心头酸楚难当,再开口声音也添了一丝哽咽:“我说,我在等你,等你回到我身边,等你来把我欠你的东西拿回去。”
他怔怔地问:“是什么?”
是什么呢?他曾经救过我的命,也曾给过我最真挚热切的感情,这些,我都想加倍还给他。
我轻轻触碰他的脸,心境与多年之前那个浓烟弥漫的夜逐渐重叠,我听见自己说:“任何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的,都可以给你。”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兜兜转转这些年,我是半点长进也没有。想要对人掏心挖肺的好,可会说的话颠来倒去只有这一句,诉说的对象也仍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当年听了我的话,满眼惊惶地追问我是不是真的。而此时的这个人,抓住我覆在他脸上的手,沉默一会儿,低垂眼睫遮住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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