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难知?后会难期(2/2)
若在从前,听到这种话,君怀策会直接抽回手,薛凌霜便借势倾上前去吻他。
从指尖、指缝、手背、生茧的掌心,印着浅浅疤痕的腕和小臂……若薛凌霜主动,君怀策不会拒绝。
不拒绝,也不置可否,回应也实在寥寥。是重重纱帘,蜿蜒的帷幔,细微夜风无法吹动,只有主动拂开。
薛凌霜曾经以为只有他主动拂开。
但这次是帐中人扫榻相迎。
君怀策没有抽出手,反而伸臂环上薛凌霜的肩。
双唇感到一阵温凉,像在吻雨夜过后盛放的花,花盏中的琼液如酒似蜜,未品便醉。
他们唇舌纠缠,耳鬓厮磨,薛凌霜迷迷糊糊地想着,
冰糖雪梨炖银耳……
如同在冰天雪地的严冬之中,浸入滚烫的热水,短暂地麻痹了他的知觉。
在这样浑身战栗的虚幻之中,他感到君怀策与他纠缠的舌如同一枚拖着细线的钩,慢慢滑进他的喉咙,挑弄那颗命途多舛的妖丹。
薛凌霜不禁叹道:
“君怀策,你怎么……”
“什么?”
薛凌霜无知无觉,全不设防,任由君怀策慢慢将他整个人按进水里。黑发如墨入水,泉水从他脸庞漫上,没过沉默舒缓的眉眼。薛凌霜本生得凌厉,此刻倒别有种谐静之相。
自古修行,己道大成,眉心仍留一丝骄狂,终于千百个禧年之后,应下这道情劫。
“……唔,学坏了……”
他伸出一只手来捧住君怀策的下巴,如同持一尊青铜酒爵,暂停此杯。
“想要,得慢慢来。”
君怀策以为他恼了,回过神来也觉自己逾矩,忙道,
“我不要。”
薛凌霜捉住君怀策的手,引他摸上自己的眼眶,
“那你剜下我这只眼,生吞下去,也是一样的。”
他的双眼金光璀璨,水雾氤氲之下如烈火熔金,仿佛能从那里看出一股热意。
龙目、龙角与心头逆鳞,皆是蕴含灵力之物。其中尤以双目为甚,一眼堪比半身修为,一旦失去,不能再生。
君怀策虽不明其中细节,亦知双目之重要。眉头一皱,就要抽开手,
“我在认真与你讲。”
薛凌霜攥紧他的手腕,用脸颊蹭了蹭他掌心,
“我也是认真的,吃了我你就能化龙,想不想要?”
君怀策仔细地看他的神色,忽然笑道,
“不想。”
“穆、穆将军……”
“嗯?”
穆沉雪如梦初醒,凝神四顾,只见沉水倦熏、帘幔低垂。远处跪了五六个抱着器乐的歌伎,皆低着头,但脊背都直着。
穆沉雪顿时脑中轰然作响,一片空白,
他怎么在挽月楼???
厅中静得落针可闻,为首的那个戴水红色绢花的歌伎,抱着一架焦尾,语气恭敬,实则质问:
“穆将军,姑娘们哪儿伺候得不对,奴家在这给您赔罪……”
穆沉雪已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即刻辩驳,却怕失言,更惹麻烦。
他只好继续不动声色,淡淡道:
“……没有。”
那琴女又道:
“您刚在落花楼里摔了茶盏,又来我们挽月楼,连着撂了好几个头牌,究竟意欲为何?”
穆沉雪总不能装疯卖傻,说自己根本不记得之前的事。他军职并不算高,在挽月楼里也只是个普通常客,人微言轻。即使他素来温和多礼,风评正派,如今无知无觉地惹下这等麻烦,恐难善了。
正在他极力保持着神色自若的模样,私下里绞尽脑汁思考对策之时,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招呼声:
“殇阳王大驾!”
“殇阳王爷!”
殇阳王?
不待动作,便见那殇阳王白衣翩翩,踱步而来。
穆沉雪一个激灵,
“李将军……”
李向宠朝他一笑,示意稍安勿躁,往四下一瞟,淡淡道:
“看得出来,雪将今日实在心情不好。”
他唇角擎着笑,朝那琴女道:
“心情欠佳,亦不能连累美人,听闻今日江凝月登台献艺,李某正想邀雪将共赏……”
李向宠身边的随从取出一沓银票来,交给那戴水红娟花的琴女,
“顺便,敬奉微薄心意,今夜江凝月一舞倾城,圣上亦略有耳闻。”
琴女闻言,登即正色,恭敬接过银票,道:
“即是如此,翡翠便不打扰二位将军的雅兴,今夜便请殇阳王入阁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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