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人和他的影子——2（2/2）

唐虞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远山和脚下越来越远的松林，后怕的眨眨眼睛，看着伊万的眼睛真诚道谢，转瞬又想起昨晚伊万一言不发的样子，硬着头皮，将“谢谢”二字用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德语俄语挨个说了一遍。

伊万：...

他确定，唐虞不是什么选手，他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不知玛丽苏文标配男主皆精通十国语言的唐虞看着依旧一言不发的伊万，尴尬的挠了挠头。心想文案中是不是加了什么他没注意的细节，类似于男一在遇见男二前不会说话之类的命中注定情节。自觉想通其中关键的唐虞登时甩开羞耻心，同情的看了一眼伊万，在伊万幽深的注视下出声安慰，“没关系，等你十四岁就好了。”

不知已经被患隐疾的伊万看着唐虞一脸“没关系，我都懂”的古怪神色，还是选择不问唐虞十四岁是什么梗，他有预感，知道真相的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在人身上补两脚。

纵使唐虞的表情看起来再怎么欠揍，伊万依旧在唐虞摇晃起身时，屈尊上前搭了把手，不着痕迹地将唐虞地大包向上提了提。尽管如此，唐虞起身起得依旧十分狼狈，别在腰上的锅碗瓢盆互相碰撞一通叮当乱响，像一曲粗制滥造的打击乐。

伊万拎着唐虞的大包，正欲把人放到椅子上，就感到缆车一晃，没等他稳住身形，就被惯性拍到缆车玻璃上，车厢因为他的摔出开始剧烈摇晃，伴着令人牙酸的声响。

伊万看着眼前骤然停滞的风景，面对突如其来的刹车萌生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唐虞的状况比伊万糟糕的多。

始料未及的刹车令伊万甚至没来及松来握着唐虞背包的手，唐虞先是被背包拽着后仰，又在伊万被甩到车厢玻璃上时被伊万松开，径直滚到车厢对角，下巴结结实实的磕在椅子上。口腔里的腥味和下颚的巨疼让先前就没顺过气来的唐虞再次缺氧，只觉眼冒金星，再没力气动弹，目光涣散地盯着远处雪松的树梢。

整条线路的缆车被人拉了闸停在当空，缆车车厢打着转地在钢索上摇晃，隔着缆车依旧能听到女士们惊慌失措的叫嚷声。这些嘈杂的声响都不曾落进唐虞的耳朵，巨大的耳鸣让唐虞只觉周遭万物都离他远去了，尽管他人已经被伊万眼疾手快的扶起来，但眼前依旧是模糊一片。

唐虞含着生理泪的眼睛失焦的瞪着，伊万目光扫过他泛青的下巴和带血丝的唇角，心下焦急却毫无办法。他现在停在半空无疑是个活靶子，偏地身边还带了个小傻子，更可气的是，人还是他自己招惹的，没对方半点不对。伊万盯着唐虞带水汽的灰蓝色眸子，一时缕不出头绪。

唐虞被撞得浑身都疼，只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将意识拉回现实，死死盯住雪松的树梢，却瞥到一闪而逝的反光。

几乎是下意识，唐虞拍下门上的紧急按钮，拉着伊万的衣领翻出缆车，在伊万混杂着震惊和愤怒的视线中，拉开身上的应急设备，看着滑雪服迅速在空气中膨胀出一个足以包裹两人的气囊，带着两人向深山疏松的雪堆中坠去。

失去意识前，唐虞十分悲痛的做了一连串自我检讨。

他真傻，真的！他只知道男一在诺丁斯没收获影子，却不知不是男一谁也瞧不上，而是根本没命瞧。哪有人用火箭炮打缆车的！对这种杀鸡用牛刀的行为，唐虞只想摇着编剧组大吼，少看脑残电视剧，真的会死的！

即便有气囊的缓冲，下坠的重力和气囊在山间滚动时的撞击也让人不好受。伊万却咬着嘴唇生忍了下来，只因他拢在身侧的人在落地前便昏了过去。

被推下缆车时他有多愤怒，在看到缆车爆炸时他就有多恼怒。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追究为什么被他认定是平凡孩童的唐虞能认出他的身份，又怎么会巧之又巧的避开弹头带他逃出升天。在诺丁斯使用火器显然违反了比赛规则，一场影子挑选的比赛演变成家族夺权的大戏。伊万舔了舔咬破的嘴唇，心想若是唐虞也趟了这滩浑水，他又该如何反应。

气囊滚动了一阵儿便陷进雪中停了下来，伊万不敢大意，尽量保持平衡的扶着唐虞放到气囊上，让人靠在他腿上，自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偏偏周遭除了寂静只余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伊万只觉唐虞呼出的气体又被自己吸进去，在小小的气囊中循环往复，静谧地令人心安。

然而眼前的和平都是表象。

伊万脑内飞快的盘算，剧烈爆炸会不会引发雪崩，雪崩爆发的规模和他们会被下埋的深度，气囊内的氧气含量，出了气囊该如何求救，外面的战果如何等一系列数学问题。但瞥到唐虞的背包和他腰间的锅碗瓢盆，刚凝聚起来的严肃情绪便如积雪般散去，消散于无形。

眼前这人似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尽管惧怕，但依旧留在他身边。伊万看着唐虞柔软地发顶，先前被搁置地想法再次破土而出。

他想，也许他找到了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