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2）

遐遗诚实道：“没明白。”

牵复一甩袖子，不搭理他了。

……

这一次沈在渊是真的伤到了身子，沾了冥河水魂魄离体，中元节那日恰逢城内大乱，煞气也侵了些进体中，若是不除，那些煞气便会日日侵蚀他的魂魄。陆九韶便留在山里给他调养身子，等他已无大碍时，早已过了白露。

在院中闲来无事，沈在渊偶尔也会问起中元节那日的事情，他晕得太早，什么都不知道，只从陆九韶口中听出了那么点儿意思——因着地府大乱，鬼差与陆九韶压不住那些逃离地牢的恶鬼，离祗现了原型助他们一臂之力。

他还不知道离祗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呢，院中花草树木，鮯鮯腓腓人影还有盘那假山上的荧光草，都是他见过原型的妖精鬼怪，离祗原型是何样他可还没见过。

沈在渊暗自琢磨，离祗常年一身黑衣，头发也不肯好好儿盘起，闲着没事儿就爱把遐遗从窗口丢出去；对人倒是温和，也不性急，不过这院儿里好像就他一个是人，九韶姐姐算不算人呢？人模人样的应当是个人吧……可她会法术啊，万一不是人呢，离祗不也人模人样的……

琢磨着琢磨着就跑了题。

到底是小孩儿，忘性大得让人感叹，陆九韶再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已经不琢磨离祗究竟是何种妖怪了，反而是跑过来小声问：“九韶姐姐，你是人吗？”

这话怎么品都不是滋味，陆九韶也不气，含笑道：“这是不是人的，得看我心情吧。”

“看心情呀？”沈在渊暗自惊叹，觉得他九韶姐姐是真厉害。

秋风瑟瑟，吹走清晨阳光中还未升起的暖意，昨夜下了一场雨，打落了不少树叶。遐遗与牵复起了个大早，一人拿扫帚一人拿簸箕，认真打扫着院子。

“我们何时启程去南山？”沈在渊喝完陆九韶端来的药，撑着脸问道。

离祗转头望向陆九韶。

“他体内煞气已除，随时都能启程。”陆九韶道。

“那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便动身。”离祗道。

“好！”沈在渊飞快应了一声。在院中调养身子这段日子可把他憋坏了，仿佛又回到了刚山上那几日，不能跑不能跳的，只能看着牵复遐遗玩，他可打算趁着这次下山将这几个月没玩闹到的日子统统补回来。

“那你们去，我们便不同去了。”缩在陆九韶脚边的意迟晃了晃尾巴，“早些回到陆府，我们还有些事要与鬼差交涉。”

“谁说我们不去了！”陆九韶一拍桌子，指着意迟骂，“我们不去我费这么大劲儿忽悠他啊！”

说罢还指了指沈在渊。

“我说过了，南山荒芜一片，你们去了也白去，我们不奉陪。小孩儿伤也好了，我们明年中元节再聊。”意迟说完这句，忽然变成了三尺高的模样，尾巴卷起陆九韶，不顾那丫头死命挣扎，往门外冲去。

陆九韶被缚住手脚动弹不得，也不敢拿那些除妖杀鬼的法子对付意迟，只能胡乱大声骂着。

越骂越难听之时，一双冰冷的手忽然覆在了沈在渊的耳朵上，将那些难听的脏话隔绝开来，他仰起头，望见了离祗。

“九韶姐姐真的是骗我们的吗？”沈在渊道。

离祗摇摇头，并未言语，等陆九韶被意迟带远了，那骂声传不过来后才道：“她所言并非字字是假，至少应了妖鬼的事是定要完成的，否则便是伤了阴德。”

沈在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一会儿便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光记着明儿能下山玩去了，连蹦带跳地回了屋。

离祗笑着摇摇头，还没坐下，门又被推开了。

沈在渊探个脑袋进来，笑嘻嘻地看着他：“我见着意迟变得那么大，忽然想起来了。”

“什么？”离祗坐下来，倒了杯茶。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呀？”沈在渊道，“你瞧，我来这儿这么多日了，都还没见过你的真身呢。”

离祗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半晌后抬手拭去桌面上洒出来的茶水：“你想见我真身？”

“嗯嗯。”沈在渊走进来坐到他面前，又点了点头。

“可不行。”离祗笑道，“我露一次真身太耗修为，上次中元节被逼无奈才露了一次，还没缓过来呢。”

“我都缓过来了，你还没缓过来呀。”沈在渊鼓了鼓腮帮子，“那你究竟是什么妖怪？”

离祗脸上的笑意未减，却无端从眸底升起一丝寒气，那温润的眉眼也变得冷冽起来，他抿了口茶水，道：“鸣蛇。”

沈在渊愣了会儿，突然丧了气，趴在桌子上瘪着嘴道：“鸣蛇又是什么蛇，我未曾见过，也想不出你是什么模样，还不如不问呢……”

离祗一愣，低头笑了会儿，再抬起头时神情如往常一样温和。他想了想，道：“我也未仔细瞧过我究竟是何模样，不过我倒是知道，我有翅膀。”

“小鸟那样吗？”沈在渊来了精神，不等离祗继续说，便自个儿兴奋了起来，“你和牵复他们一个鸟尾一个鸟翼，干嘛非和小鸟过不去啊，难怪这院子里的鸟这么少，都怕了你们了……还有呢还有呢？你的真身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是小鸟那样的，要比它们的大些，羽毛也更锋利。”离祗无奈地摇摇头，“其余便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一定是特别的！”沈在渊道，“可是鸣蛇呢，听名字就很特别了！”

离祗望着他兴奋的神情，许久才垂下眸，低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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