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2）

“楚安良那人，原本是天策府中的一个孤儿，父母皆是天策军，在他尚是幼儿之时就双双战死沙场，他便一直是在军营中被那些将士们抚养长大……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长歪了。”安弦将自己内力转成离经易道，借着揉按送进莫子逸体内帮他畅行经脉，活血化瘀，“后来他长大了，一心想闯天下，就进了你们浩气盟，偏偏浩气盟中有真大侠，亦有鼠辈，还有……裹着大侠皮子的鼠辈，楚安良那人一根肠子通到底，像你，也像唐初阳，就着了道儿，他去那人家里寻的，不是什么财物……而是个人。”

“人？”莫子逸愣一愣，“什么人？”

“我也不知，楚安良从没说过，但是我想着，若不是像你跟蔓箐一样，便是像你我一样？只知道是个年轻的姑娘，柔弱易折的贫家女子，不晓武，亦不晓谋略，与你我平时所见那些女子截然不同的，贫家女儿，却偏偏性子柔婉，有一副好相貌，就遭了殃。”

“你说的那个苦主，家底丰厚，面子上好善乐施，是个侠义中人。”安弦微闭着眼，悠悠然的说，“可你知道，他那万贯家财都是哪儿来的吗？”

“不是说他田产众多，尚有商铺？”莫子逸问。

“呵，真是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安弦低头蹭蹭他鼻尖，“他那几间铺子，门可罗雀，田产亦非良田，何来那么厚的基业？他那不过就是个幌子，暗地里，做的却是人肉生意。”

“人肉生意？你是说……他开勾栏？”莫子逸问。

“开勾栏？那岂不是要坏了他大侠的名声？”安弦轻笑，然后一字一顿的说，“他的钱，都是暗地里贩卖那些女子和孩童得来的，只不过，他那一次抓的是楚安良的人。”

“人牙子？”莫子逸忆起自己儿时的事情，喃喃道，“那姑娘的爹妈把她卖了？”

“无本生意，那姑娘，是他们掳去了的。”安弦顿一顿，才说，“子逸，你太善良，不知道人坏起来，能坏到什么地步。楚安良无意间搅了他们一单买卖，他们就抓了那姑娘来补这个缺儿，也当是给楚安良个教训，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楚安良得信儿太快，他们早上方得了手，晚上就被楚安良寻到了门头，但是就这一天的时间……那姑娘就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会就死了？”莫子逸觉得背上忽然就蹿了一道寒气，不由得又往安弦怀里偎了偎。

“因着是楚安良的人，所以……泄愤的时候，失了手，等他们发现不对，姑娘已经断气了。”安弦说。

“泄愤？失手？他们竟将一个大活人活活的打死了？！”莫子逸瞠大眼，不可思议的说，“身为浩气中人如此罔顾王法，就不怕盟主和军师判了他斩立决？”

安弦神色复杂的看了他良久，才长叹一声说：“你这个脑袋里……还真是一点污淖都没有啊……”

“啊？”

“当初……只我一人，你都命悬一线，若是换成一个丝毫武功内力都没有的柔弱女子，被数人轮番……岂有活命之理？”安弦摇头叹息，半隐晦的提点了一句，毫不意外的见到莫子逸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下去。

“楚安良一路打进去，也只赶得及给那姑娘收尸，据说……大半张床都是红的透了，他当时就发了狂。”安弦说到这里，讥诮的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楚安良那个呆子是把人都杀光了，没想到还漏了个罪魁祸首哭到了你们浩气盟里去，回头倒是可以好好嘲笑他一番。”

“……安弦。”莫子逸听着逆耳，便唤了一声。

安弦停一停，方笑道：“怎么？不爱听，那我不去嘲笑他便是。”

“他……总归是个可怜人。”莫子逸踌躇着说。

“你若在他面前这么说，他怕不是要将你一路从昆仑山打到南屏山，”安弦笑着摇摇头，“你啊，妇人之仁，楚安良不需要人同情，也不可怜，不然……你让那死在他枪下的三十余口去找谁说理？怕不是一个个的棺材板都要翻了。”

“那些人死有余辜。”莫子逸喃喃的说。

“话不是这么说，有人罪有应得，但……也有人是枉死的，楚安良当时发起狂来，屠戮的可不只是那些作奸犯科的贼子，尚有襁褓之中的婴孩和垂髫孩童……这些人，也死有余辜？不然他只要回去浩气盟将话说开，谢渊和翟季真也不是傻的，不见得就会容不下他，又何必千里迢迢投了我恶人谷。”安弦抵着莫子逸的额头，将事情慢慢与他分说，“你这心里，黑白二字太过分明，总记不得，这世上，还有一道灰色。”

“这……”莫子逸一时无言。

“子逸，我且问你，若杀一人便可救一村人，你杀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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