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2）

莫子逸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怎么就受了重伤？我当时是随便在地上摸了一把粗打的铁刀用的剑招，兵器不趁手本身就打了个折扣，然而我当时重伤之下，勉强提了一口真气上来，只怕那一刀下去……连我平时力量十分之一都不如，顶多伤肤裂体，应该是连根肋骨都劈不断的。然而唐初阳却应声而倒，我那时慌乱，现在想起来，却怎么想都不对。”

安弦“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你那一刀确实劈的不深，就堪堪划开他一层皮肉，敷了药裹上没几天就好了。”

莫子逸疑惑之色更重，皮肉伤便倒了？唐初阳何时这么羸弱了？

安弦自顾笑了一会儿才说：“你摸了一把涂满了麻药的刀，药效神速，所以你就一刀麻翻了唐初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估计安弦最后这句话说笑的声音太大，没一会就听见唐初阳气急败坏的在外边砸门：“我操你妈安弦，你他妈是不是打算指着这事儿笑一辈子！”

安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子逸：……

唐初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回去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鞋还没穿呢。

唐初阳表示这日子不能好了。

莫子逸一脸官司的听着门外俩人闹腾了一阵之后，唐初阳一边喊着：“唐初柳你他妈把我放下！我今天不抽死安弦我誓不为人！”

一边被唐初柳扛走了。

然后才转回脸来嘴角抽搐着问：“为什么一个唐门会被麻药放倒……”

安弦非常干脆的给出了答案：“他蠢。”

唐初阳你天天跟这俩缺德玩意儿一块儿呆着真是辛苦你了。

然后安弦眨眨眼又笑：“得亏他蠢，能被你一刀放倒，不然我早就把你送回了刑房。”

“后来为什么没将我送去？”莫子逸记得自己醒来时候，唐初阳已经活蹦乱跳。

“你的伤，很有趣。”安弦微闭着眼像在回忆，“当时看着有趣，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心痛，你不知道你那时候伤的有多重，你整个后穴全都被撕开了，连腹内肠道都满是一道道的划伤，我那时以为你是被人轮班操过，还笑说从不知谷里那些贱役竟然长了这样大的物事儿，将你身后撕得像是被枪攥捅过，唐初阳醒了才告诉我，你那是被活生生塞进了石头。”

“你那时候，狼狈极了，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应该是还被人用重棍猛击过胸腹，肋骨内脏全都受了损，下体赤裸，一身褴褛，就连头发都被血糊成了痂，满脸的血连眼睛都盖过去，黏住了，我捻一下你睫毛都是细细碎碎的血沫子干着落了一手。”安弦捧着莫子逸的手微微有些抖，他轻轻的一下一下亲着莫子逸手指，呢喃着说，“子逸，你那时候，该有多疼。你后穴里漫出来的血，就连昆仑的风雪都冻不住，我将你带回去的时候，你脉搏和心跳都已经摸不出了。”

“你……为什么救我。”我当时伤重，你救我活转必定费尽心思，可当时，我不过是一个逃出恶人谷的俘虏，你又为什么要费心尽力的救我活转来。

“那时是因为有趣，我这种人，没有什么比人命更能让我觉得有趣，尤其是，看求死之人求死不能，求生之人求生无路。”安弦轻轻说，“某方面而言，我跟肖药儿是同样的人，却不像我师尊和师兄。”

“你那一身看似了无生机的伤和血里的毒勾起了我的兴趣，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救你活转来，然后再看一看你苏醒时候发现自己拼了性命逃出我恶人谷，却所托非人再度回来时候的绝望表情——而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你醒来看见我那一瞬间，眼里的绝望像是恶人谷无星无月时的夜空，一片没有尽头的深黑，半点光芒也无，令我——无比的，心花怒放。

“安弦，你果然……”莫子逸顿了顿，无法再说下去。

他过去的二十几年生命里，见过恶人，也遭过暗算，但是……从没见到过像安弦这种，纯粹只是将人命当做玩具的人。

“我心很小，只装得下几个人，容不下更多，所以，除了那几个人之外，其余人对我来说，与天下万物并无不同。”安弦一手点在自己心口：“当初这里没有你，现在，你最重，你要我待天下人都如同待你一样，不可能，即便是待他们如待我万花谷中人，亦是不可能。”

我生来便如此，幼时乞讨度日，这悠悠众生并不曾温柔待我，又如何能觍颜要我以德报怨？

我只晓得，人心叵测，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莫子逸欲言又止，他不知该如何说，是劝安弦慈悲为怀，还是劝他医者仁心？似乎都不合适，他被送进勾栏几年，又何尝不是见过种种不堪，但是……真正说起来，却比安弦好过太多。

至少他在勾栏，吃饱穿暖，虽然是做些杂役，可他天生便是一副好相貌，却是以后要养来做摇钱树的，所以反而无人为难他，待到被人点名接客时，他又被方轻涯救了，所以细算下来，并没吃过多少苦头，即便是伺候客人，顶多便是口舌侍弄，其余的事情，自然有其他接客的哥儿姐儿去做，并轮不到他。

而那些哥儿姐儿，皆怜他年幼，也多想着法子去帮衬，让他少受些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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