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2）
凌华依旧是春风满面，“生气就对了，过两日你回去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心呢，想想都觉得有趣。”
东明帝君叹了口气，“总是这么骗他，我心里老觉得不踏实。”
凌华摆了摆手，笑道：“你大可不必，想想你为他做了多少，纵是骗他几次，又算得了什么？”
东明帝君只是苦笑，没有说话。
不觉间，两个人将桌上的一壶酒都喝净了。
接下来，两个人日日在凉亭对饮，说说笑笑，好不快乐。
“够了，够了——”我长袖飞舞，画面瞬间烟消云散。
梦魇忍不住哈哈大笑，对我道：“接下来还有，你还要不要看？”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里便流出血来。
梦魇也在笑，道：“你在土地庙里受尽相思，帝君却与友人享尽逍遥。到头来，一切不过都是假的！哈哈，假的，假的！有趣，有趣！”
我看了绿皮一眼，极力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我说过，我最恨人骗我。”
绿皮苍白着脸，过了一会儿，缓缓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大吼一声，血泪流得更多。“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我本做好了独自苍老的准备，甚至已经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只可惜，你来了。你他妈一次次打破我平静的生活，给我编织出一个个异常美好的梦境，让我一直在梦境里活着。
但，梦终有醒的一天。到头来，一切都是空。
你他妈当老子是傻子吗！想到这里，我体内的妖气四处乱窜。我忍不住大叫一声，洞中石块纷纷落下，扬起阵阵灰尘。
绿皮伸手紧紧抱住我，满脸泪水道：“符离，你冷静点儿……”
我头上盘旋着浓得发黑的妖气，这是即将走火入魔的迹象。我知道，我应该冷静，但我却控制不住自己。
梦魇静静地看着，笑道：“果然是千年狐妖，也只有你，才配得上让我等这么多年。”说着，数道黑烟直直冲过来。
就在这时，绿皮身子一闪，挡在了我面前。
于是，黑烟穿过绿皮的身体，绿皮缓缓地倒在了地上。“符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多喜欢你……”
我怔怔地看着绿皮，却一动也不能动。
梦魇还在一旁不停地笑，啧啧叹道：“都这个时候了，帝君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不觉得委屈吗？为了一个小小的狐妖，化去千年修为，扮丑装傻、低声下气地去求他，啧啧，我都替帝君不值。”
绿皮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可能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但我真的只是……只是想跟你在一起……符离我……”说着，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来。
梦魇还在喋喋不休，“一代天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啧啧，真是可怜，可怜……”
“你闭嘴——”我仰天怒吼一声，黑气骤然加重。
梦魇笑得更开心了，“符离啊符离，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帝君那么爱你，你却一直纠结在他骗了你这件小事上。嘿嘿，用一辈子的幸福最后只换来一句实话，你觉得值吗？”
我胸腹间一阵激荡，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哼，你这样的妖，本也不配得到幸福，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上路吧！”梦魇长袖翻飞，道道黑雾肆意而动。只听他说一声去，无数黑雾就像毒蛇一般扑了上来。
我的身体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在石壁上，接着扑的一声落在地上。
绿皮，不，东明帝君已经现出原本的面容。他脸上一阵凄苦，慢慢往我身边爬，“符离……符离……”
我睁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东明帝君，突然吐出一口血，惨笑道：“梦魇说的不错，我一直都错了，错了……”
“符离……符离……”东明帝君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你没错……符离……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我笑了笑，向着东明帝君的方向慢慢挪着，心里竟意外地平静下来。“没关系……都过去了……过去了……”
我和东明帝君都爬得很慢，地面上留下两条弯弯曲曲的血痕。
梦魇一边欣赏着我们的痛苦，一边勾唇笑道：“啧啧，还真是感人肺腑的一幕。”
还有一尺，一寸，半寸，我的指尖就能碰到东明帝君的指尖了。
就在这时，两道黑烟突然袭来，我的身体被重新卷回了石壁上。
“符离……”
“咳咳，我没事……”我努力地往前爬，一定要抓住东明帝君的手。
这一次，再不放开。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们想要携手而死，我偏偏不让你们如愿。”
每当我的指尖即将碰到东明帝君的时候，黑烟便迅速将我们隔开。虽然只有尺来远的距离，但中间就像隔了一条无尽的大海，永远也到不了彼岸。
“噗……”我再一次被甩到了石壁上，鲜血溅满了石壁。
东明帝君的眼泪落下来，他摆摆手，喃喃道：“够了……符离……够了……”
我咧开一个笑，继续往前爬，“不够……怎么会够……这次……我绝对不放开你了……”
梦魇还在看笑话，冷哼一声，“真是可悲，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我有些可怜地看了梦魇一眼，笑道：“可能你穷其一生……也不能明白。”
梦魇被激怒了，黑烟开始疯狂乱窜。“你说什么？”
我笑了笑，擦擦嘴角的血，“我说……你一辈子也……也不能明白……实在是可怜……”
“死到临头，你还敢如此大言不惭？”梦魇狂吼一声，无数黑烟开始四处撞击，乱石纷纷而下。“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点！”
我依旧在朝东明帝君的方向爬，很快，我就要触到他的手指了。
这时候，一块巨石突然从天而降，我顾不得思考，闪身扑到了东明帝君的身上。同时，紧紧地拉住了东明帝君的手。于是，巨石落到了我的后背，我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但我的手，依旧紧紧地拉着东明帝君的手，没有松开。
东明帝君把我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他的脸上没有害怕，只有开心。“符离……我很开心……”
我努力扯了扯嘴角，笑道：“我也很开心……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开心了……”
东明帝君笑了笑，突然又拧起了眉，“你恨我骗了你吗……你能……原谅我吗……”
我努力抬起头，在东明帝君的唇角亲了亲，“都过去了……”
东明帝君苍白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红晕，笑笑道：“那你喜欢我吗？”
我摇摇头，笑笑道：“不喜欢。”
东明帝君怔了怔，苦笑一声，“看来，全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我笑着叹了口气，把东明帝君的手放到了我的胸口。“我不喜欢你……但是我爱你……非常爱……跟你爱我一样多……或者更甚……”
东明帝君怔了一回，接着笑着吻上我的嘴。
就在这时候，梦魇忽然疯狂地吼叫起来，他已无法保持人形，烟雾不断地从他身体上分裂出去。风一吹，就散了。
我突然明白过来，梦魇最擅长的就是攻心，驱走心中的阴暗，原谅他人，也放过自己，也许就是打败梦魇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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