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2）
我嘴里啧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只喜欢老子一个，转眼就对着个母壁虎发情。
母壁虎比绿皮大方多了，她缓缓走到我面前，笑道：“先生好，我是新来的壁虎精，叫红毛，很高兴见到先生。”看了绿皮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听听，红毛，绿皮，连名字都说不出得般配。我笑了笑，伸手把绿皮扯下来，放到红毛面前，道：“绿皮，跟红毛打个招呼吧。”
绿皮双手拧在一起，抬头看了红毛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去，期期艾艾道：“我……我叫绿皮。”
红毛笑了笑，脸上漾出两片红晕，“我叫红毛。”
两个小壁虎光名字就说了半天，听得我脑袋仁儿都疼了。
很快，到了黄昏。
妖精们都散了，只有红毛还在。她跟绿皮两个坐在石几旁的石头上，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时发出一阵大笑，连带着身体都跟着颤抖。
我抽了抽嘴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等天黑下来，红毛过来跟我道别。“先生，明天我还能来吗？”
我笑了笑，“当然。”
绿皮很高兴，拉着红毛的手就不松开了。“太好了，太好了！”
红毛见我一直盯着他们两个，有些不好意思了，拽出自己的手来，飞快地往庙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挥手道：“先生，明天见，绿皮，明天见！”
绿皮一直站在门口，直等到红毛的影子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我看得一阵憋气，扯扯嘴角道：“今天开心吗？红毛是个不错的姑娘吧？”
绿皮没听出我话里的讽刺，眼睛里放着光，笑道：“开心！红毛真的很好！”
我假笑两声，没说话。
吃完饭，我直接躺到了床上，绿皮刚要爬上来，就被我一把扔到了地上。“以后都自己睡，不许再往我床上跑。”
绿皮怔了怔，爬起来道：“你这是怎么啦？”
我笑了笑，抖抖脸皮道：“回头你娶媳妇儿了，还往我这儿住吗，就算你愿意，你媳妇儿也不愿意。就算你媳妇儿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绿皮拍拍身上的土，咬着嘴唇看了我一会儿，闷声道：“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我假笑两声，“听不懂就算了，乖乖的，去外间床上睡去。”
绿皮不高兴了，鼻子里哼了一声，飞快地爬到外间去了。
我嘴里啧了一声，这玩意儿竟然没有开口反驳，看来对这个红毛是真的有意。想想自己做的事，说的话，不禁有些汗颜。不是一直想给绿皮找个媳妇儿吗，怎么真找着了，自己又闹起别扭来了。
第二日，红毛又来了。
绿皮大老远就看见了，巴巴地赶上去迎接。
红毛先跟我打个招呼，这才和绿皮携着手爬到了石头上，晒着太阳说着悄悄话，感觉神神秘秘的。每当我靠近了，两个人就不说话了，高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似乎是怕我听着什么。
当天晚上，绿皮竟然直接睡到了外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心里十分欣慰，又隐隐觉得不舒服。毕竟，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竟然被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小妖精轻轻松松就给勾走了。换了谁，谁也不会开心。
之后，红毛每天都来土地庙，绿皮就一直跟在红毛的身边。红毛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就跟狗皮膏药似的。
时光匆匆，转眼数年。绿皮和红毛都能化成人形了。
一个是唇红齿白圆圆胖胖的小少年，一个是水汪汪娇滴滴的小姑娘。两个人手拉着手，一处在院子里闲逛，引得一众妖精们啧啧称奇。
我看得心里一阵发闷，眼不见心不烦，索性躲到屋子里不出来了。
天黑了，妖精们都散了。
绿皮和红毛还在院子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有什么话，说了这么些年，还没说完。
正思索间，绿皮推门走了进来，见我在床上倚着，快步走到了床前，紧张道：“你没事吧，什么时候躺床上去了，是生病了吗？”
我心里很受用，脸上却还是板着，“你跟红毛聊得正热，自然顾不上我了。”
绿皮摸摸我额头，松了口气，“不烧。那是……肚子疼？”说着，肉乎乎的小手往我肚子上放。
我一把抓住绿皮的手，抽抽嘴角道：“我没事。”
绿皮抽回了手，皱眉道：“那你是怎么了？”
我抖抖脸皮，可能是抽疯了吧，老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绿皮在床边坐下了，想了一会儿，瞟了我一眼，犹豫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挑了挑眉，“怎么了？”
绿皮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张小脸儿拧成了一团，“我想……我想……”
我听的耳朵都累了，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嘛？”
绿皮深吸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想出去看看。”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望着绿皮的眼睛道：“你要走？”
绿皮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低声道：“我想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沉下脸来，“红毛说的？”
绿皮赶忙摆手，解释道：“跟红毛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要出去看看。”
我只觉一股怒火直冲上来，淡淡道：“这还没娶呢，就护上了啊。”
绿皮涨红了脸，定定地看着我，“你瞎说什么。”
老子瞎说？我忍不住冷笑起来，你胆子大得很嘛，敢骂你老子了。
绿皮的脸红了红，两只手不停地拧啊拧，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看看山下都有什么，红毛说山下很好玩儿，有很多……”
红毛，红毛，又是红毛，你他妈的除了红毛，说不出别的了吗？“你不必说了，想走就走吧，本来也没打算养你一辈子。”我打断绿皮，重新躺回床上，“要走就趁早，今天晚上就收拾东西，一早就下山去吧。”
绿皮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慢慢去了外间。
第二日一大早，红毛就拎着包袱过来了。
绿皮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肩膀上也背着个小包袱。
我没有出屋，从窗棂处冷冷地看着，两个人肩并肩地往山下去了。
果然，没有人能一直陪着另一个人。人如此，神如此，妖也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