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龙鸣烈日（2/2）

“快回去！”

骑士大吼，布琅跌跌撞撞转身，恍惚间好像看到布莱克伸着手朝他冲来。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巨龙向下俯冲，张开布满尖锐利齿的大嘴，喉咙里发出火焰的光。

“跑！”

骑士展开披风，一把裹住来不及躲避的两个小孩。布琅只感觉自己被一柄烧红的重锤狠狠击打在胸口，口腔中涌入一股腥甜，顺着嘴角往下流。

他们被火柱击飞，布琅落地，肺里尽是血气，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不！！！！”

强烈耳鸣中混入布莱克的吼叫，布琅懵懵然睁开眼睛，只看到远处一具烧焦的尸体，在废墟中维持着单膝跪立，双手环抱的保护姿势。

那是安迪·加西亚骑士。

布莱克猛地吐出一口血，他似乎想站起来，但他裸露的小腿也被龙火灼伤，难以移动。

“布琅！布琅！”

戒指里传出诺阿焦急的大吼，但布琅根本听不见。他从披风里钻出，一步一步缓慢移动，先是用爬的，接着勉强站起，佝偻着身躯慢慢挪动。

龙火将他的棕发烧短一截，血污糊住了他的左眼，他什么都看不清。

巨龙似乎很满意加西亚的死亡，眯起眼睛看着地上这个被火喷懵了的小不点，并没有直接踩死他，直到布琅拿起加西亚骑士的屠龙剑。

巨龙嗤笑一声，故意趴伏在地，头颅低低的，刚好能把布琅看得清清楚楚。

“你看见那个愚蠢的骑士了吗，小东西。”

布琅一抹杂乱的编发，小心翼翼把它们梳理得好看一些，勉强举起那把重剑：

“当然看见了。”

“你想像他这样？”

“不想。”

布琅举不动了，把剑放下，当做拐杖支撑自己。诺阿此时在戒指里撞来撞去，但它发现布琅主动封住了出路，没给他应战的机会。

“布琅！放我出来！布琅！”

“乖乖待着，我的事情我自己来。”

布琅轻声说。

巨龙开始大笑，它鼻孔中喷出的气流将一地的灰烬吹到布朗脸上：

“如果你不想像他这样，那就滚回去吧，你看，你连他的剑都拿不动。”

布琅咬牙，感觉到肚脐下方的图腾一阵灼热：

“是很重啦……”

布琅喘口粗气：

“但砍掉你的獠牙还是绰绰有余。”

说完，布琅突然跳起来，借着自己体积小的优势，扒住巨龙爪子上的肉刺不放手，一个荡身攀到更高。巨龙皮肤粗糙如同岩石，到处都是落脚点，刚好给了布琅往上爬的机会。

“……”

巨龙的表情由戏谑转向不耐烦，它抖动自己的鳞片，试图将布琅掀下去：

“不自量力。”

布琅单手拖着重剑，眉头紧锁，抠住鳞片尖锐的缝隙稳住自己，然而一脚踩空，指甲崩裂，整个人挂在巨龙身上晃荡。布琅往下一看，如果从这里跌落，脑浆都会洒在地上。

该死……

布莱克依旧昏迷不醒，巨龙眼看就要把他踩成肉泥。布琅不知哪来的力气，扬起重剑劈进巨龙的皮肤，像用铁镐攀岩一样迅速来到巨龙的脊背。铜器一旦接触到龙鳞，立刻发出烙铁一般的呲呲声响，甚至还有火星迸出。

“龙的后脖子上有一块最软的肉。”

诺阿对他说过的话此时无比清晰地刻在他脑海。

“吼——————”

巨龙被激怒，展开翅膀飞上天空，离地面越来越远。

布琅趴伏在巨龙背上，看着越来越小的猎场，竟反常地感觉到了轻松。

“谢谢你。”

布琅对诺阿说，诺阿在戒指空间内到处翻滚顶撞，试图弄出一个破口：

“快把我放出去！听话！”

布琅哼哧哼哧地笑：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还记得你说过我是什么来着？”

巨龙开始在云间翻滚，高寒气流让布琅怀念起被他藏在床底下的诺阿制作的盔甲。

小腹的图腾越来越烫，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流从此处产生，通过经脉输送给绞痛的心脏。

“你说过，”

布琅笑了，吐出一口血沫，眯起湛蓝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我是天生的驯龙师！”

谁也没想到，这个脏兮兮的小不点在龙背上爬起来，趁巨龙没有再玩旋转的把戏之前踏着龙鳞飞奔，抡圆胳膊高高举起重剑，瞄准巨龙后颈那块最软的肉狠狠刺了进去。

一时间鲜血四溅，巨大的能量通过剑柄打向布琅，将他整个掀翻，坠入被血雾染红的云间。

“吼——————————”

布琅仰躺着，耳鸣让他听不清那震耳欲聋的咆哮，从这个角度来看，巨龙金色的鳞片在落日的余晖下泛着血一样的光。

风呼啸而过，这是布琅第二次看见龙鸣烈日，不过或许是最后一次。

他的身后即是广阔的拉古尼奥大陆，这个被森林和草原覆盖的、孕育出精灵般自由灵魂的大陆，即将迎来一位英雄的坠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