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2)
休息间外。
“你们说这是怎么了,老爷子和杰西在里头待了二十多分钟都不出来”李敬一边看时间,一边有点焦急地说。
他问怎么了,可在场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啊。齐涉江和孟老爷子下了台后,就找了个休息间钻进去,这么久了也没见出来。
要说老爷子演完后,观众反响(热rè)烈,可怹状态倒明显(挺tǐng)好的,不像是(情qíng)绪激动要进医院,可他们还想恭喜,俩人关着门是搞什么。
孟静远在台上演出,只得是徐斯语去敲了敲门,扬声道“老爷子,杰西该上去攒底了。”
现在台上的节目演完,就该底角儿上去攒底了,也就是戏曲里的大轴,这是整场最后一出,最重要的节目,尤其今天是齐涉江和徐斯语的首次专场,不能懈怠啊。
“知道了,你让静远抻一抻。”
里头传来孟老爷子的声音,那语气听着也没什么不对,难道只是在叮嘱小辈儿什么话
徐斯语一听,这是还没忙完呢。只得赶紧去侧幕条,给孟静远和曾文比划了一下,让他们把节目抻长一点,多说一会儿。
屋内。
孟老爷子和齐涉江相顾无言。
在台上时,孟老爷子喊他师哥,当时他就懵了,一时间脑子里乱得很,直到被师弟拉去无人之处,他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不该应。
当时孟老爷子叹了口气,“师哥,我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早就看淡生死,你要是不应我,我才要死这儿了。”
齐涉江听见这话,喉头一哽,一下抱住了他
“没事,师哥你哭吧,我不会哭的。”孟老爷子虽然这么说,眼睛还是红了,“为了和你多处几年,我也得保重这(身shēn)体啊。”
齐涉江一听,心里却更加难受了,也不敢放声哭,只流着泪把自己的遭遇说来。
这一说,就是将近半小时。
此时,孟老爷子打发了外头的人,握着齐涉江的手,“师哥,咱们再说一会儿。”
齐涉江鼻子一酸,却又笑了出来,“我没想到,还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这一段时(日rì),他好是煎熬。虽时常去陪伴师弟,时时对着,但满腹心思都不能诉说。说点什么话,还要记得自己是“晚辈”。
“我早就在怀疑了。”孟老爷子淡淡一笑。
他表现得不如和齐涉江以假(身shēn)份相认时那么激动,并非是不欢喜,而是如他所说,因早就在猜测,看到齐涉江承认,与其说惊喜,不如说是安心。
而且,到了这个层面,要去猜想一个人还魂了,和简单的相认不太一样。得亏了孟老爷子活到这个年纪,什么事都见过,什么都不怕了,才能放开猜想一番。
“八十年了啊,但师父、师哥的样子还是刻在我脑海里,我没有忘过。”孟老爷子说道,“师哥你就算换了皮囊,可是你还是你,神气,举止”
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即便是师徒,乃至父子,如何肖似到这个程度。他们曾经朝夕相处,孟老爷子也觉得答案匪夷所思,但这是唯一的解释。
今(日rì)的斩青龙,叫他彻底确信了。
“幸好是现在,我老了,眼睛不好使了,现在看人,都往内里看。师哥,你还是你,没变。”
齐涉江听得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他当然没变,对他来说,八十年只在转瞬,他的时光在那一刻被折叠了起来。
“我却差点认不出你了。”
“本事长了,皱纹多了啊。”孟老爷子紧捏了捏齐涉江的手,“老天还是看顾我,让咱们重逢了。我还能在台上,和师哥演一次斩青龙,多好啊”
这是隔着千山万水,数十载光(阴yīn)与重重误会的再聚首,万语千言,也只能感谢上天尚有一丝眷顾罢了。
“是好,太好了。”齐涉江的心被复杂的感觉充盈着,最终都化作了一股暖流。
能得一刻圆满,也好
齐涉江走出房门时,只见到外头围满了人。
李敬松了口气,一推徐斯语,“快去通知,杰西你,你”
他觉得齐涉江好像眼睛有点红,不(禁jìn)迟疑了起来,还张望了一下里边,心道老先生没事吧
“没什么,我准备一下。”齐涉江拿湿纸巾擦了擦脸。
孟老爷子也缓缓走出来,看着镇定一些,还说呢,“我有点困了,打个盹儿,演完了再叫我。”
柳泉海忙道“您平时这时候也该休息了,小睡一会儿吧,等静远下来送您回去,他们还要返场,肯定演到很晚。”
孟老爷子和齐涉江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
罢了,不计较这个。
其他人互相看看,心底都觉得这一老一小聊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qíng),就是一种感觉,具体怎么不得了就谁也不知道了。
那边台上,孟静远和曾文余光看到徐斯语打手势,都松了口气,入了底儿,说完了这段。
掌声中,鞠躬,下台。
他俩还没走到台口,徐斯语已经走出来了,路过的时候和二人一拱手,互相见礼,嘴里称呼“师哥。”
按辈分,他和这俩都是一辈儿的。
徐斯语走到桌子旁逗哏的位置站好了,却是没有主持人来报幕。
观众看他一个人这么早上来,基本猜到了,估计是什么节目安排。
只听徐斯语说道“刚才下去的,是孟静远、曾文二位老师,有的观众估计也听到了,我叫他们师哥。因为啊,别看我年纪不大,和他们是一辈儿的,打我爷爷那儿赁起,和他们祖辈是同辈儿,还一起工作过,都认识。
“我家里头几辈儿都是干这个的,说相声,打我五岁的时候去后台,就有三十来岁的成名演员管我叫师爷。
“不是我吹啊,华夏相声界,我这个辈分,基本走到哪儿都是这个
“相声门从祖师那里算起,到现在排到了”
徐斯语手舞足蹈,面部表(情qíng)极为夸张,给大家科普起了相声界的辈分问题,顺便也夸一下自己辈分有多大。
这时候,观众连绵的轻笑声忽然就成了(热rè)烈的欢呼声,“噢噢噢”
徐斯语莫名其妙一回头,这才发现齐涉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台上来了,当即讪讪一笑。
只见徐斯语干脆利落地一撩大褂,单膝下跪,抱拳拱手大声喊道“师叔”
观众大笑。
打脸怎么来得这么快呢。
这个包袱他俩使,简直再合适不过了,没别人能使出这个效果。一个年少辈分高,另一个也年少,辈分比高的还高一辈,而且全华夏都要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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