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处不相逢（1/2）
“什么？又跑了？？？”
唐门大殿上，老太太握着拐杖的手猛然一颤，差点没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还是被旁边的唐青容安抚着才又坐了回去。
这是造了什么孽哟！一个个孙儿都急着往外跑，大的那个也就算了，小的这个分明武功不济，放到江湖上都不能自保！这不是要了人命吗？
三天后就是老太太的寿宴，今日宾客便来的差不多了，连远在燕云的神威堡也于今晨赶到了万青竹海。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唐门一时半会抽调不出人手去寻人。
“唐门可是出了什么事？”
开口的是神威堡的少堡主，此人站在大殿中央如同在自家院子里一般随意，形容风流，与身后一干整齐肃然的神威堡弟子们一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人今日来拜见唐门老太太，特意未着铠甲，内里一袭白衣，罩青纱外袍，手上还入乡随俗地拿着把唐门弟子标志性的松鹤扇，端的是翩翩佳公子的姿态。
唐老太太本以为神威堡地处偏远大漠，男儿又多征战沙场，气度仪表与蜀中富贵人家的公子自然没法比，对这门亲事始终内心存疑。
现下却是越看越满意，俨然已经把这人当成唐门的半个新姑爷，也就没有隐瞒的意思了。
“既然是这样，”齐放听完前因后果，手中折扇潇洒地一收，顶着少堡主的名头，朝老太太道：
“那不如派我手下将领去走一趟吧。不怕您笑话，我们神威堡军费吃紧时，常接镖师一类的活计，押货保镖这种事，手到擒来。八荒各门各派，恐怕再没有比神威更合适的了。”
“再说了，”齐放拍了拍落他半步的韩赸，“我手下这位将领枪法了得，较真起来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此事交给他，我放心。”
老太太还未答话，唐青容已先上前一步，目光掠过齐放直落到韩赸头上。
好似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
半晌，她忽然勾唇一笑，淡淡道：“那便有劳这位将军了。”
韩赸拱手一礼，片刻不耽误，领了任务转身就要迈出大殿。
擦身而过时齐放与他传音入密，嘱咐道：“听闻唐门这位小公子虽武功不济，却是智计双绝。与寒江城盟主曲无忆比起来也不逞多让。于唐门绝学暗器机关术一道，更是位百年不出的天才，唐门几代技师无人出其左右。”
“韩兄此去，恐要多费些心了。”
齐放难得正经，韩赸点头谢过，目光投向太师椅旁，又移回齐放身上，似在说让他先管好自己。
齐放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唐青容，仿佛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似的，缓缓展开笑容，躬身道：“在下对唐门的傀儡机关术十分感兴趣，不知唐小姐能不能陪在下转转，为某讲解一二呢？”
两日后，凌云璧下的凌云城。
韩赸紧赶慢赶，终于在日头落山前进了城门，又马不停蹄地找人打听下落。
“确定在这？”韩赸低声问道。
他们神威堡的这位少堡主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神威弟子们都知道，这会儿恐怕不是这么回事。
韩赸打量着眼前的青楼，眼皮直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身边的副将冯千只得小心应道：“打听过了，最近来镇上的有钱公子就一位，进里头了就没再出来过。”
眼前的楼阁雕梁画栋，漆木用的是巴蜀特产的金丝楠木，其上镂刻着各式各样的青柏纹样，屏风上以金银丝线绣着幅松鹤图，远远望去仙鹤如活物般，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腾双翅飞下屏风。
前面的桌案上摆着盆景，仔细一看，竟是翠玉片镶嵌串连碧玺珠做成的松柏，晶莹剔透，一眼看去就知造价不菲。单看这门脸，还以为是哪家王府大院，而非青楼。
殷红的灯笼高高挂起，雕花门廊大开迎客，牌匾上“入云阁”三个字锋芒毕露，飞扬狂放，透出一股放浪形骸之气。
韩赸定定的看着牌匾，总觉得似曾相识。
已经入了秋，门口揽客的女子还只着一层透明薄纱，花枝招展地把手伸向南来北往的客人，缠得人头昏脑涨，带起阵阵香风，呛得神威堡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爷们脑壳疼。
“哟，姐妹们，是军爷～进来嘛，奴家可得好生伺候着……”这一声后，瞬间围上来好几个衣着暴露的姑娘，二话不说就要往人身上贴，吓得这些弟子连连摆手，四处窜逃。
开玩笑！他们一大群人真穿着这身神威校服进去了，铁定要落下一个狎妓的名声，到时候神威堡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走，晚些再来。”韩赸当机立断，现在最要紧的是寻间裁缝铺，把这身碍事的衣服换了。
华灯初上，月移花楼。
青楼门前的牌坊下这时真正热闹起来，韩赸换了身金边白底的锦袍，与神威堡弟子们分头混在恩客中进去。
可惜他通身行伍之人的气势压都压不住，引路的龟公见怪不怪，毕恭毕敬地请人到一处雅静的屏风后上座。
雅座设在楼梯旁的木台子上，略高于大堂，且十分隐蔽，从屏风后头望去，底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韩赸扫眼一看便明了，伸手从怀中取了颗金裸子谢过龟公。
龟公也不见如何欢喜，老老实实朝他福身，凑近来压低声音道：“老爷不常来，怕是不知道。今儿是咱们入云阁的大日子，您瞧好吧，晚上有个好乐子，这满座儿的老爷们可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韩赸不动声色：“哦？”
没等龟公接话，大堂里就传来一阵震天的喧闹声，差点把屋顶给掀翻了。
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凑在一起吵嚷起哄，闹得整个大堂都不安生。
领头的那个明显喝多了，直接跳上八仙桌，大声喝嚷，底下的几个姑娘使出浑身解数也劝不下来，只能任由他放肆：“叫那个什么魄月姑娘赶紧出来，爷都等了半天了！你们入云阁懂不懂规矩？”
“是啊，”几个富贵公子跟着趁乱起哄：“不是放消息说魄月今夜会现身么，难不成耍我们大家伙玩呢？！”
“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天仙，竟敢自比魄月，难不成真能比得过武林第一美人明月心不成……”
“是啊，哈哈哈……”
哄笑奚落声一时充满大堂。
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骤然而过。
初秋的风裹挟着夜晚的寒气，冲进屋内来，这群公子哥只觉得大堂中忽然冷了下来，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下子酒醒了大半。
韩赸皱起眉头，鼻尖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堂中明火颤微闪烁了几下，悄然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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