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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缺(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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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对韩笑来说,就更加简单了。

他从小父母死绝,无牵无挂,师傅教他没几年也死翘翘了,从此后孑然一身,可谓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典范。

可自从收下方玦这个徒弟后,韩笑就觉得自己越来越怪了。

由于金陵城的事情还没有摆平,韩笑待在金陵的时间就又延长了,时不时招猫逗狗,再教导方玦,和妇人谈笑,好不快活。

顺便还发现了方玦于刀之一道的天赋。

韩笑用刀,成名武器便是本命法宝寂灭刀。

他参照寂灭刀身,用千挑万选的原料铸成一把新的刀,想让方玦自己取个名字,不曾想方玦也是个起名废,干脆就先这么用着了,直到后来,还是金陵城和修真界给这把刀冠名。

鬼影。

此时的韩笑根本不会知道鬼影刀将来会成为一把嗜血的邪器。

他苦恼的是,上古妖兽絜钩死后对他产生的影响。

终究是上古妖兽,当年为了降服上古妖兽翡,曲问情身死道消,万孤鸿隐匿于昆仑仙宗中百年不曾踏出一步,韩笑既然杀死了絜钩,又怎么可能只付出这一点点的代价。

方玦已经记不清是在哪一天,他突然遍地找不到师傅韩笑的消息,没有人知道韩笑去了哪里,哪怕是宋临,甚至到后来,宋临都消失了。

就好像他和母亲是只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醒来,一枕黄粱。

然后要面对的是残忍的真实。

所有曾经对他们卑躬屈膝的仆人全部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甚至隔壁变成了傻子的疯子又有了神智。

京城里,有着他父亲之称的男人升官加爵之路上,需要一个得力的岳家的渴望愈发急切,正好太师的女儿新寡,妇人的官人想都没想,就派人来了金陵。

当然不是为了接回糟糠之妻,而是为了干净利落地让妻子挪位。

直接一纸休书当然要方便的多,可是难免也会让自己面对舆论压力,可如果这种舆论压力在妇人身上,自己身上当然就摘清了。

“出淤泥而不染”呀。

“菩萨必然会保佑你一世喜乐,母慈子孝,夫唱妇随。”

带着方玦走投无路的妇人又回到了所有的一切开始的那个金顶佛寺,送子观音面容慈和,正对她拈花而笑。

妇人虔诚拜到在蒲团上,方玦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望着妇人,眼神就像是一只困兽般暴躁:“他们会让你去死吗?”

所有人都在说他的母亲和那流氓有染,甚至金陵城里那些被他母亲亲自救治过的人,那些没有他的母亲就会死去的人,迫于压力都没有一个人敢于为母亲澄清。

明明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敦厚、善良、诚挚、淳朴、与世无争,这世上的恶人为什么没有天道来惩罚,这世上的善人为什么活该就要被欺压。

对于方玦来说,那些人哪怕诬蔑妇人和韩笑有私情,都比陷害妇人与流氓有染要体面、要能接受的多。

那样一个肮脏腥臭的流氓,凭什么在以后他的名字要和自己母亲的名字紧紧牵扯在一起!?

“阿玦,”妇人声音轻轻道,“韩笑说的是对的,拜菩萨是没有用的,其实,拜他口中说的老祖也是没用的,这不过是弱者想要与强者对话,想要从强者身上得到安慰和力量的一种方式。”

“阿娘!”方玦痛声道,“我们不要分开!”

妇人轻轻一笑,抱住方玦,含泪笑道:“阿娘不后悔,阿娘只是遗憾,自己为什么出身在凡间,为什么是一个凡尘女子,为什么只能做依仗男人的菟丝花,为什么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说什么恶有恶报,该有多么难。道德归根究底,是对于弱势者自身的保护和约束,一旦有了冲破道德的力量,谁能说就会恶有恶报?

都说难得糊涂,她糊涂了一辈子,她想不开这事件上许多不公平,于是干脆就不想,不念,不介入。可不想,不念,不介入的后果却是这样的悲惨。

“阿玦,睡下吧,好久阿娘没有抱着你睡下了。”她声音轻的就像是飘在空气中的羽毛一样,会马上被吹飞。

伴随着柔和的催眠曲,方玦身子越来越重,连日来奔波的疲惫席卷而来,最终沉沉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微霁,已是清晨。

他在佛寺的榻上,身边一片冰凉,心也变得比这更冷。

赤脚疯狂跑了出去,他抓住一个小和尚就问道:“我阿娘呢?”

小和尚讷讷说不出话来,白胡子的方丈淡淡道:“秦淮河畔。”

得到了消息,方玦想也不想就奔了出去,小和尚支支吾吾道:“主持,他们不是不让我们说出去的吗?”

主持叹息道:“灭绝人性,钓名欺世!”

秦淮河有多么长,流域有多么广?

方玦赤脚沿着秦淮河疯狂奔跑,繁华处笙歌不绝,满楼红袖,静谧处绿水人家,长桥浮翠。

哪里都是归途,哪里都不是家园。

最终,他终于在秦淮河的一条支流对面,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是以如此残忍凄惨的方式。

苏清鸢曾经想过,韩缺这样没心没肺、作恶多端的混蛋,他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呢?

答案不言而喻,甚至都不用幻境重新拼凑,重新组合。

那个他熟悉的,温婉柔和了一辈子的女人,被最肮脏污秽的猪笼所囚禁,他们试图把她推到河里淹死。

隔着一条河的距离,他看到女人面容平静,无喜无悲。

河岸上,忽而有一个乞丐奔过来,高声道:“我可以作证,方夫人和那个流氓没有私情,方夫人和那个流氓没有私情!!”

他是被妇人救助的病了的乞丐,没有妇人的求助,他甚至可能早已死去。

方玦眼睛一亮,这一刻,他甚至想要跪下来求他们放过母亲。

行凶者是妇人的官人没有发迹之前所在处的乡长,他恶狠狠地把乞丐扔在了地上,怒道:“关你什么事,在多嘴就把你也扔下去!”

乞丐抖了抖,没敢再说话。

这时候,妇人柔和的声音淡淡传来:“多谢。”

乞丐摇摇头,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帮到妇人。

妇人却道:“谢谢你还愿意帮我说话,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呢?”

乞丐连忙点头,妇人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乞丐,温柔笑道:“帮我把它交给阿玦吧,谢谢。”

隔着一条河的距离,方玦看到了乞丐手中的东西,瞳孔骤缩。

那是一只可爱俏皮、栩栩如生的草编兔子。

精神的崩溃就在一刹那,方玦痛苦地跪在地上,隔着一条河,他不肯能跑到对面,也根本游不过去,他只能眼睁睁地、无力地看到他最爱的那个女人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河里,她的手脚被铁链束缚住,她的身体被河水漫浸,她的神情还是那么平静。

“阿娘!!阿娘!!”

他撕心裂肺地吼叫,原本,隔着一条河的距离,妇人根本不可能听到方玦的声音。

可这一刻,神奇的血脉相连的效应显现出来,妇人像是听到了声音一样,略带惊喜的眸子转眸看到他,然后嫣然一笑。

即使到死亡的最后,她也想把最美好的东西留给自己深爱的孩子。

方玦这一刻突然无比的痛恨韩笑。

痛恨他救了他和母亲,痛恨他无法实现的誓言,痛恨他教了他变强之道,因此他能够看到、听到对面发生了什么,又痛恨他毫无迹象的离开,深刻让自己明白了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弱小。

韩缺一生中,最深恶痛绝,最隐秘的伤口全部在这被深深掩埋的记忆深处中。

可幻境里,妇人的微笑,她的眼角的笑纹,她浅浅的梨涡,不断放大,不断重复,不断深刻,宛如重新将韩缺撕裂再撕裂再撕裂!

“啊!——”忽然周围的景象全部破裂成碎片,下一刻,黑暗重新席卷而来。

苏清鸢垂眸,通往现实世界的古井旁,韩缺捂住心口,身体不断抽搐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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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大肥章。

别说你们看着虐,我特么写的时候眼泪也哗啦啦的流……

你们看,除了天生的变态,大部分的变态的形成都是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我们不能把一切归咎于环境,人本身对未来的选择很大时候决定了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为什么韩缺的母亲我都是称作“妇人”呢,因为她本身,一辈子就是古代社会女性的缩影,依赖丈夫和孩子,在当时是没有错的,可没错本身就代表了某种悲剧。换句话说,如果妇人是苏清鸢,她官人敢那么对她,苏清鸢不把那个男人的头给拧下来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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