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2)
原竞满载一身的怒气冲了出去,章棋和女管家为难地互相对视了一下,尤其是章棋,担忧地看着床上毫无反应的人,叹了口气,拉着女管家出去了。
女管家拿钥匙反锁了房间的门。章棋站旁边一脸苦大仇深。
“二少这是怎么了,以前脾气没这么坏得呀,”女管家年过六旬,本来是原家的厨师,后来被吴景兰安排给原竞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娟儿姨你就别问了,多说无益,”章棋叹道,“做饭去吧。”
“这个点。。谁要吃饭啊?”娟儿姨看看挂钟,“我听见二少出门了,怎么这么晚还要出门啊。。”
“还有还有。。里头那个是谁啊,”娟儿姨忧心忡忡道,“我觉得那孩子蛮可怜的,他是不是做了啥惹二少不高兴了。。”
“也许吧。。”章棋挠挠脑袋,“姨,您甭问了。问了也白问。那个啥,今天中午你不是做了牛仔肉和水果饼吗,还有吗,里面那位肯定啥也没吃。。”
“哦哦哦,有有有,你不说我给忘了,”娟儿姨拉着他一起下了楼。
半小时后,章棋端着食物打开卧室的门,尽量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然后踮着脚飘到彭放跟前,他依旧双眼紧闭,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章棋无奈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伸手帮他解了绳子,边解还边说,“先生。。那个我也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彭放眼睛睁开一条缝,身体一翻侧着躺在那儿,默不作声地拿背对着章棋。
“您别怪二少,也。。也别怪我,”章棋说道,“二少之前找您真的找疯了,有一回连续一周恨不得没闭过眼。。您说您也真是的。。这消失是能随便玩儿的吗。。”
“出去。”彭放把头埋在床单里。
“您。。您别这样。。”章棋见他手腕上明晃晃的红痕,“这样,我。。我帮您按摩按摩怎么样,我技术可好了,以前给老爷捶腿捶得他都不舍得放我去训练。。”说着就要去握他的手腕。
彭放一把推开他,只是身心俱疲,整个人没什么力气,“出去。听不懂中文吗。”
“听不懂,想听英文。”章棋见他坐起来总算放心一点儿,笑嘻嘻地想逗他开心,“我听说先生以前还出国留过学啊,那您英文肯定特好,能不能教我几句?下次我说给娟儿姨,让她也学学。。”
“不能。”彭放觉得他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叫个没完,难怪以前他每次在他妈面前说来说去他妈就要轰他,真的是很烦。
“您别这样嘛。。”章棋见他只穿了件高领毛衣,“这大冷天的,我帮您把空调打开吧。”然后暗暗腹诽原竞真是不会疼人。
“你能不能出去。”彭放心烦道。
“。。。那成吧,”章棋委屈地像没领到糖果的小孩,“您吃点东西再休息好吗。。”
“不想吃。端走。”彭放移到床头,抱膝把脸埋进手臂里。
“吃点东西吧,今天还是平安夜呢。”章棋走到窗前,“哎哎,你快过来看,外面下雪了耶!不知道为啥今年北京的雪来得特别迟,不过赶在圣诞节下我已经很满足啦”
彭放稍稍支起脑袋,顺着章棋的方向看过去。月光下白茫茫的一片,隐约可以瞧见漫天飞舞的雪籽儿。
今天是平安夜。但是一点都不平安。彭放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节日。
还没一会儿,突然进来几个高大的男人。彭放猛地抬起头,他看到这些人就紧张,一紧张就看向章棋。
“安哥?你来干嘛,”章棋奇怪道,“二少出去没带着你吗?”然后扭头告诉彭放,“您别慌,安哥是好人。”
彭放依然警惕地看着他们,原竞的人能好到哪儿去。
“对不起,打扰了。”为首叫“安哥”的充满歉意地笑笑,“是二少说,要把这窗户给封了,所以我们才。。”
彭放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铁杆和工具箱,浑身发凉。
“原竞在哪儿。”彭放眼里盛满恐惧和对原竞的憎恶,把嘴唇咬出了血,“囚禁是犯法的你们知道吗!”
“先生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章棋怕他硬冲上去赶紧拦住他,“二少只是怕你想不开自残什么的。。他没有别的。。”意思。。。
彭放万念俱灰,心底一片荒芜。
那晚京城的雪,他度过了这么多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夜晚。
原竞坐在车里,心烦意乱。满腔的怒火释放未尽,但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二少,咱们现在是去。。付氏?”司机小心问道,可是大半夜的公司哪里有人。
原竞仿佛如梦初醒,他当真是被气糊涂了。彭放失踪的这段时间,他连白天黑夜都快分不清,每天睁开眼心中都是无尽的恐慌和灰暗。即使这样,彭放还是坚持要离开他。
他不是一个喜欢靠抱怨和诉苦来邀功或者博取同情的人,可是他觉得彭放能理解他,他渴求彭放能明白他的心思。
“去我哥那儿。”
“。。啊?”司机愣道,“这会儿大少可能正休息呢。”
“把他叫起来。”原竞点了根烟,“开车。”
当原炀打开门“迎接”他,是一脸的懵逼加不耐烦。顾青裴穿着睡袍从房间走出来时比原炀淡定,“小竞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外面冷,快进来,屋里有暖气。”
原竞低着头越过原炀,朝顾青裴走去。顾青裴刚才没仔细看他,这会儿才发现他状态不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可能是突然降温冻着了,原炀,去拿点儿感冒药过来。”
“又死不了。。”原炀懒得动,不停地打哈欠,“我们原家的男人,感冒发烧这种破事儿,从来不吃药的。”
“………”顾青裴把浑身僵着的原竞扶到沙发里坐下,“我去给你拿。”
“别别别。。”原炀三级警报拉响,连忙陪笑,“我来,我来拿。”
原竞沉默了一会儿,抬起脸尽量维持着坦然和淡定,只是眼里的焦灼骗不了人。
“顾总,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原竞一脸的“特别好意思”,“我有点事,想找你咨询一下。”
“你为什么不找我?”原炀摔了一包三九感冒灵给他,“又找机会霸占他的时间,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明儿圣诞节我俩就要飞去澳洲了。本来想找彭放借飞机的,死活没联系上。。”
“原炀。”顾青裴咳了两声,“我突然想到明天还有个去广州的会议要开。。”
“………”原炀不满地撇撇嘴,“你就会来这套。”然后不情不愿地回了卧室。
原竞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还是开门见山,“顾总,我前段时间,在工作上犯了点错误。。”
“直说无妨。”顾青裴心觉不是啥小事。
原竞深吸一口气,“我由于。。由于个人恩怨,偷。。偷拿了公司一个离职员工的股份。。”
顾青裴明显诧异,“你是怎么把对方股份转移到自己手里的?”
“不方便透露。”原竞不愿多言,“我现在想重新还回去,可是。。”
“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是违法的!”顾青裴见他越说越真,不免急道,又不敢太大声怕把原炀招来,“你哥要知道非活活揍死你!”
“我哥不重要。这件事比较重要。”原竞心烦道,“我不能上法庭,我。。我还有好多事没。。”
“等等,”顾青裴突然想到什么,“你说得公司,不会是彭放的吧?”
原竞低下头不言语。
“你告诉他了吗,”顾青裴问,“我觉得你最好不要瞒他。被他自己查出来。。”
“他知道。”原竞一想到彭放就心慌,“我想自己把麻烦解决了。。”
顾青裴看了他一会儿,叹气道,“先去找帮你转移股份的那个人吧。”
原竞怔怔地望着他。
“这件事你负主要责任,他也难辞其咎。你必须说服他俯首认罪,才可以得到挽救这个事情的突破口。”顾青裴严肃道,“摸清对方的底细,以及他接下来的目的。及时拦截,对症下药。目前你们在利益上仍属于共同体,这种情况下无论你怎样为自己辩解,都洗不干净顺带一脚的脏泥。”
原竞受了启发,心里装满了对付晓云的敌意。
他们聊了很久,原竞出来的时候已经上午七点了。他又是一夜没睡。
坐在车里,他和付晓云的秘书约了今天的见面。司机看他黑成熊猫眼了,不忍道,“二少,您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没事,比之前好多了。”原竞所指,即彭放消失的那五十多天。“回家吧。”
原竞刚推开大门,就看到章棋摆着苦瓜脸坐在楼梯口,娟儿姨正对着餐桌一脸不知所措。看到他回来,俩人立刻打起精神小跑了过去。
“二少。。”章棋挤出一个特难看的笑容,勉强道,“您回来了啊。。。”
“怎么样。”原竞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
章棋真的很想装傻,“先生他。。他。。”
原竞皱眉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精致完整。“他吃东西了吗。”
“他不肯吃。。”章棋闷闷道,“昨娟儿姨做好的,还有今早重新做的,他都没。。”
原竞呼吸加重,大踏步往楼上去,皮鞋似乎要把地板蹬裂。
章棋暗道不妙,连忙亦步亦趋,追在他屁股后面,“二少您别生气。。先生他这会儿估计还在睡。。”
卧室门口站了两个人。看到原竞过来连忙叫了声“二少”。
“把门打开。”原竞说。
其中一人掏了钥匙开门,章棋还不死心还没放弃,“二少。。先生现在真的经不起您折腾了。。您别。。”话还没说完,就被原竞一个“抹脖子”的眼神怼了回去。
屋内暖气开得很足,昨晚的混乱和狼藉已被完全清理。淡棕色的墙壁在暖光的映照下更显柔和温馨,除了紧闭着的素纱窗帘,隐隐露出窗户上钉得狰狞的,横七竖八的铁板。
床上一片平整如新,就像从不曾有人来过。原竞心里一凉,以为人又跑了。直到在床的左侧发现坐在地板上,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的彭放。
原竞自己都没察觉到地舒了一口气。
他轻咳两声,正了正嗓子,尽量使声音没有昨晚那么恐怖,只是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为什么坐在这里。”
彭放像睡着了一样,曲着腿把自己缩成一团儿,没有一点反应。
原竞蹲下身,努力把他折叠在一起,头正枕着的胳膊抽出来,“地上寒气重,别坐了。”
彭放心力交瘁加上没吃东西,根本没什么力气,在原竞的蛮力下被迫抬起头,一只手抵着他的肩不让他靠近,眉目如攒,声音冷清,“别碰我。”
原竞觉得自己可能是着魔了。一看到彭放那双直视自己的眼睛,或喜或悲,都能让他浑身发热。他那双眼睛,只要是对着自己,哪怕是仇恨和拒绝,都极富灵气,深深地吸引着他。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彭放被他古怪的笑容吓住了,一看就非常不怀好意,不知道又要整啥幺蛾子。他怕原竞没听清,又补充一句,“出去。”
原竞环着他把人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彭放手脚并用地就想躲,却被原竞按住腿,整个固定在他的阴影之下。
彭放不仅心理害怕,他现在面对原竞还有了生理上的害怕。他咬着唇小幅度地把背往床头靠,“你又要干什么。”
原竞拧着眉摸了摸他没有血色的脸,“你就这么怕我吗?。。脸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冻着了?”然后朝站门口的章棋吼了句,
“为什么不把暖气开大点儿!”
章棋委屈得恨不得生吞牦牛,大哥,你他妈当初自己走的时候根本没开还是我开得!
然后只能屁颠屁颠跑过去把屋内温度骤升好几个度,“二少,您别担心,先生没事儿,估计就是没休息好。。”
原竞拽过被子给他盖上,彭放抗拒了几次发现都是无用功,只好放弃。
“为什么不吃饭。”原竞心疼地看着他又小了一圈儿的脸,“娟儿姨是我们家的老厨了,手艺特别好,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或者直接跟她说。”
“你不要再演戏了。”彭放面无表情地轻声道,“不要试图扮这种深情的戏码再来骗我,我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你别太不把人当人了。”
原竞眼中的柔情凝滞,“我什么目的?我只是想你在我身边我还能有什么目的?你现在对着我只能戴着有色眼镜了是吗?我何时在你心里变得这么不堪和龌龊!”
“你的不堪和龌龊都是你自找的!是你心思不纯利欲熏心,与我无由!”彭放重重地喘了口气,“你想我在你身边?笑话!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到今天了你还装什么装,反正我也出不去这个门,你大可以继续肆意胡来,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你闭嘴。”原竞掐着他的下巴红着眼瞪住他,他不想大动肝火,为什么他所有的暴躁和疯狂都给了眼前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要再说了。”原竞咬紧后槽牙,努力压低声音,“吃饭。其他的不要说了。”
“愣着干嘛!叫娟儿姨把早餐拿过来!”
无辜的小可怜章棋化身老太太,过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把餐盘摆在了床头柜。
“我不吃。”彭放漠然地看着原竞,“你让我恶心。你给的所有东西,都让我恶心。”
“我恶心?对,我告诉你,我他妈还有一堆恶心的事儿想跟你做!”原竞好不容易冷却一点儿的情绪重新被激发了出来,拿起一碗粥递给他,命令道,“吃。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彭放自下而上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莽夫,“你这样做得不偿失的,不如我教教你,应该怎么做。你应该让我活活饿死,或者更直接,一枪毙了我。这样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法院告你,你和付晓云永远都没有了牢狱之灾。多么一劳永逸永绝后患的办法。原竞,你是心软了吗,你在怕什么呢?还是说,你已经开始每天做噩梦,被自己的罪恶纠缠,为自己的作为偿还。”他越说越想笑,看到原竞脸上逐渐加深的痛苦,他觉得异常痛快,连自己的心脏隐隐作疼都可以忽视。
原竞脸色黑得寒气袭人,幽深的双眸直堕恶渊,彭放的话一次比一次疾言厉色,比零下的冬风更加彻骨。他端着碗的手指剧烈颤抖,下一秒暴力地把碗砸在地上。陶瓷碎片七零八落,食物洒了满地。
章棋简直后悔得想吞金自杀。早知道彭放脾气越来越犟就不应该让两人今早见面。冷面对刀锋,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彭放被他吓这么一来二次也就习惯了,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发疯。
“不吃是吧,行,”原竞念道,随即大吼了一句,“章棋!!”
“诶诶二少。。”章棋试图装傻白甜缓和气氛,“呦。。这粥怎么。。我懂了,一定是娟儿姨没有冷一冷就拿过来了。没烫着您吧?”
“今天一整天叫她不用做饭了。”原竞居高临下,冰冷地看着彭放,“你们谁都不准给他东西吃。一、整、天。”
“。。什么?”章棋面色一僵,“二少您别开玩笑。”
“他不识好歹,愿意绝食,我成全他。”原竞转过头盯住欲言又止的章棋,恶声恶气道,“饿他一天。听到没有!”
“可是。。。”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原竞寒声道,看向彭放的眼睛透露出乖张,“以前没发现你性子这么刚烈,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好啊,我看你能烈到什么时候!”然后气急败坏地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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