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彭放放下电话，胳膊肘立在座椅的扶手处，两只手的手指交叉放在下巴的位置，微低下头，眼珠盯着地上一角一转不转，若有所思。
小助理趁他通话的时候认真整理着资料，好不容易他讲完了，却又陷入另一场沉思，小助理拿起文件在他面前晃了晃。
“彭总？你有在听吗？我刚刚汇报到关于资金链衔接和补偿这块儿了，那我继续。。”
“那个。。”彭放把腰挺了挺坐直了一些，表现出难得的忸怩，先是神经兮兮地左顾右盼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你有给别人开过家长会吗？”
“。。。。家长会？”小助理似乎摸不着头脑，“我给我妹妹开过，怎么了彭总？”
“那你。。。”彭放略带期待地望着她，“你当时什么感觉啊？”
“感觉？没什么感觉吧，大概就是老师校长字正腔圆地说一堆废话，半句离不开让家长好好管教，用心培养，积极配合学校工作啊啥啥的，”小助理边回忆边吐槽，“不过呢，真要说什么能留下印象的，应该是说，好学生和坏学生的待遇差得太远了，好学生就像明珠一样，家长沾光，老师引以为荣，大有众星拱月的感觉；差生吧，在老师眼里就是老鼠屎，就是眼中钉，所以差生的家长一般特讨厌这套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来了除了挨骂，还是挨骂。”
彭放特别受教地点点头，“照你这么说，给好学生开家长会，其实挺爽的是吧？”
“那何止一爽字了得，”小助理惋惜道，“这么说吧，在学校，优秀的孩子就跟太子爷一样，那孩子家长是什么，在古代早就是帝王级别了，学校向来最重视分数，自然会向一切促进业绩拔高的因素致敬，哎，我妹妹要是学习能勤奋点儿，每学期给我挣个奖状什么的，我愿意天天去给她开家长会！”
“你也不问问人家老师愿不愿意天天见你。。”
“彭总，你问这干嘛，你要去给别人开家长会吗？谁啊？”小助理问完自己想了想，看上去竟激动了起来，“是你表弟吗！”
“。。。”彭放支支吾吾，“其实我还没考虑好。。”
“你还考虑什么啊～”小助理把文件往桌上一丢，她都替他着急，“你表弟看起来多懂事多优秀啊，你去了多沾光～”
“他是挺优秀的。。可是我。。。”
“没啥可是的，”小助理不知哪儿来的胆子，估计是被彭大爷惯得，“彭总，你可真奇怪，那小孩儿多黏你啊，你怎么老是把人往外赶呢～”
“谁赶他了？要是能赶的走，我还犯得着给这儿问你这破问题吗？不是。。我就没给人开过家长会这种东西，而且我也不喜欢，以后就算我成家了，我肯定把这事儿打发给我老婆～”彭放一说就说多了。
“彭总，你与其在这儿想这么多，还不如准备准备，你和你表弟都长这么帅，这走在校园里得艳煞多少人啊～”小助理仿佛回忆起自己中学时代那些无比狗血的纯情罗曼史，“我去里面给你拿那件浅色的风衣吧，。。也不用，你这身西装就挺好，现在的女生就喜欢霸道总裁型，禁欲的精英气质！。。虽然您不禁欲。。但是没关系，颜值即正义～那些女老师看到你肯定双眼泛桃花，啧啧，真是春风十里不如。。”
“。。。我到底是去参加家长会的还是去相亲的？”彭放满头黑线。
“都不耽误嘛，”小助理笑嘻嘻地凑上去，“保不准过不了几天就给我们带回一个老板娘呢～”
“。。。被你这么一说我为啥觉得自己略猥琐。。”
“您本来就。。啊不是，这哪儿能说猥琐，这叫懂得识人和欣赏～”
“。。。。”彭放被她这么一番胡乱吹捧和无边际的yy，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从遇见了原竞，在很多事情的拿捏上，他越来越会用福祸相依的理论了。
彭放提早了半小时过去，一来，他一向对第一次接触的人事物会自觉重视；二来，他想提前适应适应环境。
适应什么环境？彭放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看着操场上追风少年挥洒汗水，热情澎湃；草地上志学豆蔻弦歌一堂，鸢尾花开；教学楼严师学徒激扬文字，挥斥方遒。逝去的青葱岁月，峥嵘记影，好像以轮回的方式重新回到眼前，他突然就觉得眼睛有点睁不开了，心中一阵空落，这里的阳光太明媚，这里的花朵太鲜艳，衬着他内心深处某个潮湿阴暗的角落更加的不堪和狼藉。
彭放努力把自己从回忆的齿轮中挣脱出来，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
彭放按照原竞给的定位找到了教学楼，教学楼砖红色的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初三年级期中考试排名榜，第一名的位置赫然彰贴着原竞清秀端正的证件照，彭放很仔细地看了半天，才抬起脚步往教室走去。
教室里面此时几乎坐了大半儿的家长，他们有的再和孩子亲切的交谈，有的很明显是刚从工作中抽出身来，还在忙不迭地打着电话，有的则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翻阅着孩子的成绩单；教室门口也站着三三两两，挤在一块儿拉着老师问东问西，时不时彼此小声互相附和着。
原竞看到他，非常兴奋地朝他飞奔而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快乐和满足。
“二哥，谢谢你能来～”原竞扑过去轻轻抱了他一下，头埋在他的颈间小声说了句，“我特别开心～”
彭放愣了一下，一阵温暖悄然卧进了心床，他在原竞的背上温柔地拍了拍，“答应你了，怎么会不来～家长会开始了吗？门口她们这是干嘛呢，结盟吗～”
“她们找老师讨要高分秘籍呢，”原竞笑了笑，放开他，“还有五分钟开始，二哥，我带你先进去坐，开会的时候学生是不允许在里面的～”
“成吧～”彭放低着头沉默地跟着原竞进了教室，非常低调地坐了下来。
整场家长会，就像他助理所说的那样，彭放被原竞的班主任表扬了很多次，被当着全体家长的面夸赞认真负责，被前后左右不时投来赞许和羡慕的眼光，这一来二来次数一多，他向来厚脸皮的人，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啥也没做，就受到了这般优待，心中难免乐呵的春风得意。
谁知，家长会结束以后，班主任把他叫住了。
原竞的班主任就像普天下所有的老师一样，光是长相就带着一份刻板和僵硬，不笑的时候易让人望而生畏，仿佛和你有仇一样，刚才开会的时候，彭放还没有关注到这些细节，现在在这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他才发现这老师正用奇怪的眼神不停地打量他。
彭放许久没有被这样一个。。长辈带着放大镜观察，平常公司里，他的工作通常都会比较顺利地得到其他股东们的认可和支持，年纪偏大一些的，对他这类晚辈也执以鼓励的讯息，可是这个老师。。彭放的手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请问老师该如何称呼？”
“我姓马，”班主任依然严肃地看着他，“你。。是原竞的？”
“我是他表哥，”彭放干脆把目光稍微从她脸上移开了一点儿，“马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他问完就觉得自己**了，老师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学习啊。
“表哥？”马老师狐疑地看着他，“看来原竞始终不愿意让他爸妈来学校。”
“。。。是，他父母都挺忙的，所以现在基本上是我在照顾他。”
“是吗，果然不出我所料，”马老师脸色阴沉下来，“先生怕是平常更忙，所以也不太了解原竞的情况吧。”
“情况？”彭放重复一句，“我今天。。我今天看成绩单，觉得原竞表现挺好的，不知马老师是指。。。？”
马老师见他这么一问，发现他确实啥也不知道，语气就加重道，“我怀疑原竞这次的考试有抄袭嫌疑。”
“。。。你说什么？”彭放被问懵了，“什么意思。”
“刚才在所有家长面前，我没说，是想给原竞多一次机会，心想他会不会主动向家人坦诚错误，可是看刚才先生在教室的表现，竟让我开始后悔自己对他的宽容。”
“等等，”彭放越听越觉得生气，一开始的忐忑早就无影无踪，“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们班的副班长前几天跑来告诉我，说他考试的时候亲眼所见原竞抄袭，他说事后还去劝说原竞，结果反被他威胁并拳脚相加，”马老师面对彭放的质疑，表情更加阴鸷，“说实话，原竞这孩子很聪明，我也没有想到他会为了名次使出这种下下策，甚至不惜对付自己的同窗，他这股社会地痞的气息我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我只想说，学校不光看中分数，更加看中一个学生的品德，原竞的这种行为，他的名次和分数对他而言是耻辱而不是光荣，可是我觉得他现在连这些基本的是非观念和道德素质都没有，你作为他的家人，就是这样放任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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