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罗帕(2/2)
李嘉筠从车厢里拖出暗格,搭箭、拉弓,一气呵成,飞奔而来的黑衣刺客就这么落在泥泞的路旁,宛若断翅的燕子,胸口的鲜血染红了水洼。
她高声喊道:“素衍圣僧,看在往日阿筠慷慨布施的份上,还请圣僧对我主仆几人多些慈悲,莫对敌人释放慈悲之意。”
白萝和墨兰才反应过来,手持长剑,将李嘉筠护在身后。但是听到她们家姑娘的喊话,她们心底的严肃快要崩了,姑娘哎,你这是让素衍圣僧区别对待,真的好吗?虽然素衍圣僧的确对您很特别,但是您也不能得寸进尺,难道您脸大?
在这倾盆大雨里,素衍圣僧耳聪目明,丝毫不受影响,显然听到李嘉筠的话。他虽然没有回首,但是下手显然重多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被击昏倒在地上,不让对方冲到李嘉筠这边,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领头的黑衣人一看这场景,就知道无功而返居多,不得不挥手收队离开。
顿时,山道上的黑衣人不再缠斗,纷纷抓着同伴逃走了。若不是水泥之中鲜红的血水,谁又能知道这里曾经有一场恶战?
车夫吓得没有回神,李嘉筠拿起鞭子,轻轻赶了赶骏马,马车滑行了几步远,恰好停在素衍圣僧身旁。
李嘉筠轻声喊道:“圣僧,我载你回寺庙。”
车上的少女一脸真诚,伸手相邀,豆大的雨滴打在细白柔嫩的手掌心,一阵雨风吹来,她弱不禁风的身体忍不住轻缩。素衍没有多言,他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终于还是将手掌放在她的手心,借着力道翻身上了马车。
暗格里除了书籍,就是零嘴,再就是茶具,或者弓箭之类的。李嘉筠翻遍了暗格,没有找到一块能擦身体的软布,她从腰间翻出一条绣着金梅花的手帕,递了过去,尴尬地说道:“圣僧,车上没有备用的毛巾,就用罗帕将就一下,擦干水珠吧。”
素衍也不介意,轻轻擦拭着脸上和脖子上的雨水,罗帕就湿润不堪了。身上鲜红的袈裟早已经湿透了,里面棕色的僧袍变了颜色,雨水顺着衣摆,滴滴答答的,在马车内横流不禁。
他低声说道:“李檀越,我还是出去吧。毕竟男女同车,有辱你的清誉。”
李嘉筠弯了弯嘴角,漂亮的眼眸闪着流光,她不阴不阳地问道:“圣僧真是慈悲为怀呢,刚刚就不应该上我们的马车,谁知道那些刺客会不会误会我们是一伙的。”
“不,或者圣僧应该将那些刺客赶尽杀绝,然后觉得自己杀了人,再自尽减轻罪孽。这样既可以保全我们的性命安全,又可以不用考虑什么闺阁清誉,还不用让我担心某个笨和尚得风寒丧命。”
这似真似假之言,就是素衍圣僧再笨也知道李嘉筠生气了,他想说自己身体好,不会得风寒,但是李嘉筠早已经闭着眼假寐去了。
他静静地坐在马车里,看着下摆滴答的水声,很苦恼。
突然,李嘉筠温柔又清淡的声音传来,“脱衣服。”
“啊?”
白萝第一个听见,第一个惊呼出声,但是看着依旧假寐的李嘉筠,她立马双手捂唇闭嘴不言。
素衍不懂,他茫然地看着李嘉筠,没有人搭理,又低着头,继续和湿漉漉的衣衫作斗争。
墨兰忍着轻笑,故作沉稳地说道:“圣僧,姑娘心疼你穿着湿漉漉的袈裟,怕你病了,她是让你脱掉外裳。”
素衍圣僧摇摇头,道:“贫僧多谢李檀越好意,只是车内都是女眷,不合适。”
“你们这些和尚,明明都是红尘之外之人,反而比俗世的人还要矫情。”李嘉筠睁开眼,淡淡地说着,她见素衍还是清冷淡漠的模样,流眸百转,计上心来,顿时笑道:“圣僧不动手,可是等着阿筠亲自给你脱?”
李嘉筠言出必行的作风,素衍圣僧曾经领教过一二,他看着她跃跃欲试的闪亮目光,下意识地捂着领口道:“不用……李檀越,贫僧自己来。”
嘴上这么说,素衍还是没有动,眼看着李嘉筠有亲自解衣的意向,吓得他赶紧将袈裟脱掉。
李嘉筠轻轻瞥了一眼,道:“继续脱。”
不得已,素衍圣僧继续扒掉外袍,那是一件棕色的袍子,一下就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一阵风吹了进来,受了凉的他下意识抱住手臂,抬眸看到李嘉筠的眼神,他连连解释道:“李檀越,这是最后一件了。”
所以,不能继续脱了……
白萝和墨兰悄悄对视一眼,她们家姑娘简直就是调戏良家男子的恶霸,有没有?
李嘉筠将马车内唯一的一床薄薄的软被扔了过去,道:“既然冷,就盖上吧。”
虽然是六月,马车内却备用了一床薄被,用来搭在膝盖上的。说是薄被,其实就是一匹布缝制成的,铺在马车内的竹席之上,预防受凉的。
素衍抱着淡紫色的薄被,看着上面晕染着水迹,他微微抬高,道:“我身上是湿的,会弄脏它的。”
“谁弄脏了,谁就负责清洗呗。难道圣僧想偷懒?”
一言堵住素衍圣僧的各种借口,李嘉筠看着他为难的神色,心中顿时好了很多。
她看到素衍将湿润的金梅花罗帕折好放到怀里,心里起了戏弄之心,眨了眨美眸,淡淡地说道:“圣僧,在大宁贵族之间,女子的罗帕有缠绵之意,可不能轻易送人。”
一条精致的金梅花罗帕正躺在素衍的怀里,他瞬间呆住了,他是将罗帕拿出来呢?还是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