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克扣(1/2)
年后,二月风雨凄凄,春寒料峭,屋前的海棠花却迎着风雨绽开,娇艳又清新,宛如轻点胭脂的美人。
廊下,摆放着绣花的架子,李嘉筠端坐在绣墩上,纤细的手指捻着绣花针,飞快地在绣布间穿梭,这飞针走线的模样,宛如蝴蝶在花丛中翩跹起舞。
墨兰坐在旁边为她配色,瞧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眼睛一亮,停下了手中的活。
“姑娘,这海棠花可真漂亮!若是夏天,必定能引来蝴蝶。”这么直白的夸赞,来自于活泼的白萝。她轻轻放下点心,惊艳的眼神看着海棠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她又叹道:“姑娘的嫁妆和这一比,可差远了,都不像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墨兰想到那粗枝大叶的针脚,匠气十足的花样子,绣出来的东西能有灵气吗?
李嘉筠揉了揉额头,捏了捏眉心,道:“若不是怕砸了绣娘的招牌,我都不想自己动手,白浪费我的时间。”
墨兰和白萝无语,两套中衣,几双鞋垫子,几条手帕,不到半个月就绣好了,还把您累着了?
李嘉筠活动着十指,漫不经心地问道:“婚期定下来了吧?是五月十六,还是五月十八?”
白萝忍不住翻白眼,恨不得摇醒她家姑娘,道:“是五月初八,既不是五月十六,也不是五月十八。”
“不,婚期改了,改成明年了。”身后传来威严的男声,李季玉撑着伞走到廊下,抖了抖伞上的雨水。
他瞧着李嘉筠穿得厚厚的,还用挡板隔出的小格子间,道:“怕冷就别出来,女儿家受不得冻。”
“屋里闷,想透透气。”
李嘉筠站了起来,引着李季玉入正堂,给白萝她们使了个眼色,该上茶的上茶,该收东西的收拾东西。
她亲手端了杯热茶递过去,浅笑中带着好奇,道:“为什么推迟婚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孙奇死了!”
孙奇是孙侧妃的弟弟,也就是昌乐伯夫人孙氏的弟弟。这人是孙家独子,自幼宠溺长大,其姐幸于东宫之后,孙家水涨船高,他就越发胡作非为,为恶多端。
李嘉筠眉眼间有些诧异,转瞬温柔一笑,道:“死得好!”
“的确死得好。他死了,更多的人避免受难。”李父李季玉儒雅的脸上,一丝惋惜一闪而过,他又道:“就是可惜了那对兄妹。”
“兄妹?难道这孙奇之死还另有隐情?”李嘉筠初闻孙奇死了,婚期推后,以为是这位孙家少爷出了什么意外,这么一听,难道是人为的?
李季玉喝了口热茶,道:“孙奇在大街上遇见一对兄妹,那妹妹颇有姿色,他瞧上了妹妹。原本那兄妹俩初入金陵寻亲的,没有找到亲人,盘缠用光了,就在酒楼里签了契约做工。那妹妹不幸被他遇见了,他调戏人,欲用强,被哥哥撞见了。哥哥一怒之下,打死了他。”
“后来呢?”
李季玉冷声道:“后来还能怎么样?那兄妹俩就被孙家的仆从打死了,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样了。为父路过的时候,恰好瞧见孙家的人在那里收拾尸体。”
李嘉筠问道:“陛下不管吗?”
“陛下?他毕竟年龄大了,为了东宫和燕王的平衡,不能轻易出手。”李季玉眉心蹙成小小的山峰,长叹息,道:“若是他惩罚了皇太孙,金陵那些酸儒们不得淹没了皇宫?荣氏的族人还掌握着金陵呢?最终,大宁会一分为二。”
李嘉筠不屑地撇撇嘴,道:“终究还是陛下太过仁慈,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早年对太子愧疚,让荣氏掌了权。现在又心疼皇太孙,让他有了正名。这才造就了东宫和燕王的势均力敌。他现在疼爱燕王,却无法扶他上位,只能维持着这僵局。”
李季玉左右看看,屋内屋外的侍女早已经退到廊下,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才道:“你这丫头太过轻狂了,这官场的深浅,哪里是你能摸清楚的?”
“我的确不清楚,只是最终受害的都是我们这些局外人。”李嘉筠暗哑着嗓子,低声说道,“那对无辜被打死的兄妹如此,我被联姻,亦是如此。”
一向聪慧狡黠的二闺女如此低沉,李季玉心底也不好受,他走过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髻,道:“阿筠,爹爹向你承诺。如果他日登顶的是北边那位,我就接你出来,给你挑个如意郎君。如果登顶的是东宫那位,为父就带你们辞官回乡,和离也好,被休也罢,一定把你带走。”
眨了眨泛红的眼睛,李嘉筠低头轻笑道:“爹爹多虑了,不论最终是谁胜利,阿筠都要做高高在上的女子,可不想跟着您回老家,做个任谁都可以欺凌的和离之妇。”
李父李季玉叹息了一声,没有多说,撑着伞走了。风雨中瘦削的身躯有些孤独,又有几分豪迈。
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政权变更,皇位继承人,关系到大宁的江山社稷,他们这些食君之禄的人,就应该担君之忧,岂能遇到阻碍就后退?
一连几天李季玉都没有到后院来用餐,幕僚先生们也很忙碌,但是送到李嘉筠屋里的各种珍奇古玩却不少,美其名曰给李嘉筠解闷。毕竟她在闺阁的时间不长了,作为父亲总是想将最好的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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