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淹留（2/2）

回屋的路并不漫长，路上却像是布满了尖刀陷阱，而她宛如赤足踏在火海刀山之上的苦行僧，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旁人低垂的眼眸中还要时不时射来暗器，削去她本就脆弱的伪装，切她的肌肤，割她的骨肉。

林曦赶上来，想要扶着她，却被她甩开，这姊妹三个又尝试为她挡去身前身后的视线，却也不过是引起了更多的关注。三个人此刻都显得过于笨拙，扭捏地在楼无痕的身边走动着，时快，时慢，偶尔想要抬头，叫她一句，却到最后也没人说一句话。

到门口时，林小白望她，叫了一句：“二宫主。”

楼无痕抬眼看她，不悲反笑：“劳烦你们了，天色不早，你们回去睡罢。”

林曦想说什么，立了半天，却只道：“不是你的错。”

楼无痕不答——此时此刻，纵说上千言万语，亦于事无补——手搭在门上，准备关门，林小白却猛地冲出来，阻在门与她之间：“今日的一切，都是曌云裳故意设计的，她知道以你的心肠，只要说出那番话，你势必要去找她，再见她那副装出来的可怜样，一定会上前安慰，她便可趁势侵占你，从此以后，使你陷入她的魔爪，永无逃脱之日——她根本就是要折磨你，因为她喜欢看你痛苦的样子！”

楼无痕一怔，微微皱眉：“胡说道！”她当然知道曌云裳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今日这事，曌云裳做得并不地道，可那不过是出于一时绝望之下的冲动，哪怕最后那一句话，也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推诿责任——曌云裳是从小受到悉心培养的红楼大宫主，现今的红楼之主，楼无痕的大姐，虽然有些暴戾和喜怒无常，有时又不怎么愿意承担责任，但也不至于坏到那一种地步…

林小白有些着急，跺脚道：“什么不至于坏到那种地步？曌云裳根本就是个变态！她…她没有理智的！你不信，她刚才看着你，还在想如何再动手第二次——你不信就等着，没过几天，她肯定会痛哭流涕地跑过来求你原谅，请你包容她，等你原谅她之后，再对你图谋不轨！而且刚才她还打算把我们关起来…”她突然住了口，盖因林鼓瑟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楼无痕身为红楼二宫主的责任之心发作，不自觉地皱紧眉，眼光扫过林氏姊妹，声音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你们怎么知道大宫主在想什么？”

林小白眉心一跳，转头去看林鼓瑟，林鼓瑟又看林曦，林曦面上露出一股既愤怒又内疚的复杂表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好半晌，才道：“其实，我们不是这里的人…”

楼无痕眯起眼。林小白蓦地站出来，抢先道：“正是！我们来自东瀛，那地方…风气非常不好。男人虐待女人是常事。而我们的亲爹，正是用类似的方法，骗我们母亲嫁给他，生下了我们三个——虽然大宫主是女人，但是她对二宫主你做的一切，与我们的爹当年对我们娘做的并无二致，无非是贬低、控制、虐待。相信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逃离。”

楼无痕不语，从左向右，依次将这三人扫过一遍，在每人脸上都停留片刻，最后目光落回林小白脸上：“我怎么相信你们？”

林小白张口结舌：“我…我说的真是肺腑之言…一点都无虚假——二宫主自己也知道罢，若不走…”她的脸色渐渐地灰下去，有些哀伤地看着楼无痕：“二宫主担心这里的其他人。”

楼无痕不答，手抚在门上，向外缓缓推去：“天不早了，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