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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谷地势幽长狭窄,两侧皆是绵连起伏的山脉。
深冬的夜里寂静无人,马蹄声因而变得异常清晰,温杳依旧很害怕骑马,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武王城就守着浩气盟的入口,来往不过半日,而燕崇已经被人带走了整整六日,至今杳无音讯。
眼下正是战时,燕崇一个军中主将,就算要审要查也不该这样压着消息,军中人多口杂,这么多时日过去盟中依旧不给准信,燕崇往日里的积威再高也架不住这样的折腾,假若再拖上几日,军中很可能会流言四起。
温杳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燕烨看他看得紧,倘若没有萧纵,燕烨都能直接将他扛上马车带走。
他只能用一副安神的药放倒燕烨,再偷偷跑去马厩里找一匹性情相对温顺一些的马。
他不是傻子,燕崇走后,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努力思考了很久,他仍旧看不懂所谓的沙盘和大局,但他还是能隐约找到几分端倪。
从洛道撤军之后,军中的病患们确实痊愈的太快了,他一心救人没空深追细节,只觉得病人能好就是天大的好事,然而他和其他的医者们都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地方。
——几乎所有人都是直接痊愈的。
疫病终究是病,来如山倒去如抽丝,任何一种病症都需要后续的调理,需要补回在病中耗费的气血,可他经手的大部分人都是喝了新调配的药方后立刻好转,
他之前还觉得病人好转的快是因为他们大多是武人,底子结实,气血充足,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疑点重重。
与其说是病人的体质好,药效立竿见影,倒不如说是那些病症突然减轻或消失了。
温杳并不精通用毒,师门里的长辈倒是教过他一些自保的药理,但也只是略懂皮毛,不过他清楚药和毒相生相克,二者之间没有明确的界定,这整件事情里若是有个善于用毒制药的人一直潜伏在军营里用药物伪造出疫病的假象,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学艺不精,反应的太晚,眼下绝大多数的病患都痊愈了,想来就是有人暗中操作也肯定早就销毁了证据。
温杳抿着唇角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呼啸而来的冷风片刻不停的拍在他的脸上,他选得这匹马是个年岁不大的小马,性情倒是极其乖顺温和,就是脚程不算太快。
破晓时分,小马才载着他慢慢悠悠的走过了大半个宓谷,他颤颤巍巍的夹着双腿试图让马走得再快一点,可这枣红色的小马却歪着脑袋回头瞄了他一眼,水灵灵的大眼睛里似是通着几分人性。
晨曦从山尖后头露出了一抹,时间是最拖延不得的,温杳歪歪斜斜的伏在马上笨拙之极的扯了一下缰绳,吃痛的小马发出了咴咴的叫声,一时还显得颇为委屈。
“这还是个崽子,脚力不好。”
骤然出现的人声险些把温杳吓得从马背上滑下去,斜刺里伸出来的手臂带着皮质的手甲,不及燕崇的玄甲坚硬,但也好不到哪去。
只是萧纵这回比先前小心了不少,他伸臂拦住了温杳歪斜的身子,又将温杳直接捞到自己的马背上。
不愿意载两人的乌蹄抱月很不耐烦的刨了刨蹄子,它从一个时辰之前就被萧纵逼着跟在这匹小马身后晃悠悠的溜达,不能追不能超,脚步还不能太重,也亏得它是被萧纵一手带大的驹子,不然以它骨子里的脾气,恐怕早就把萧纵摔下去踹吐血了。
温杳又惊又怕的挣扎了好几下,直到认出是萧纵之后他才稍稍安生了一下,迎面而来的冷风直接灌进了他气管里,呛得他根本说不出话。
“别怕…温杳,别动。”
天边露出了一小半霞光,萧纵抬手提温杳捋了捋鬓边凌乱的长发,又俯首去贴了贴温杳被冻红的面颊,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也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坐稳,我带你去,你信我一回,我会帮他。”
浩气盟,长空道。
温杳跟着萧纵在傍午前赶到了落雁城,盟里的盘查比往日要严,从长空旗往落雁城门口走的一路上足足站了十几个守卫。
温杳裹着披风,兜帽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守卫自然是认识萧纵的,但出于规矩总得再仔细查一下。
只是有萧纵在,任谁也不敢直接上手把温杳从马背上扯下来。
跟在萧纵身后的小马蹦蹦哒哒的凑上去咬住了守卫的袖口,没见过世面的小马对什么都好奇,拱手施礼守卫眼角一抽,只能轻轻用手把它往外一推。
“萧将军,你看这,你别为难兄弟,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就请这位先生露个脸,我们好对个名册。”
“闪开,我的人用不着查。”
“萧将军,诶——萧将军,这柳天丞知会过了。最近事态不好,任何人都得——”
萧纵骄纵惯了,他是盟中最被赋予厚望的后辈,平日里连七星待他都算纵容,区区几个看门的守卫根本不可能拦不住他,
“柳昊?他算个什么东西,有本事你让他滚来见我。”
萧纵皮笑肉不笑的扯了嘴角,本来就不算好的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他已经有两三年没见过柳昊了,但他敢笃定只要有个人在就一定没好事。
白鬓黑蹄的战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有了萧纵的授意,乌蹄抱月便直接撒开四蹄一跃而上,在撞开守卫之后直接腾空跃过了眼前的石阶。
“萧——唔!!”
温杳直接被吓白了脸色,两个瞳仁瞪得跟第一次看见狼的小鹿一样,马匹冲跃带出来的劲风吹乱了他的兜帽,萧纵适时腾出一只手来替他挡了一下。
“咴——”
万里挑一的良驹显然看不惯温杳大惊小怪的模样,它稳健轻盈的落了地,而后一甩尾巴一撇嘴,还顺带着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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