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云涌(2/2)
他的心中存着一份愧疚。
唇角似有东西轻轻拂过,夜云夕强撑起精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容四那张清俊的面容和那紧锁的浓眉,他正弯着身用帕子轻轻拭去她唇角残存的一抹血红,温柔细致。
“夕儿放心我明日就去晋阳府摸摸情况。”容伯父道。
待容四站直身子退到一旁,夜云夕才看清围在床榻周围的除了哥哥和容伯父,还有容家大哥、三哥,而李氏远远地站在窗口处。
她勉强压下喉间不断翻涌的血气,扯动嘴唇应了一声“好”。
“妹妹且安心养着云烟的事就交给我们去办。”容大接口道。
“莫要让六哥知道。”这是她脑子一闪而过的想法,脱口溢出。
“好。”大家虽不明白却以先出声应下。
绿柳眼眸动了动想想下午织锦说的话似乎有理,正好现在大家都在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于是道:“我听太守府的下人们说大小姐已被官府带走关在大牢里,我们不妨使些银子,或许能救出大小姐。”
李氏本无精打采地依着窗旁花架子静静立着,上午她刚碰了一鼻子灰,爹爹责怪她无用,此时她心中正堵这块乱麻,郁结的很。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在听到“官府”二字时她眼神一沉,再听到“银子”时,心向被人捅了一刀一样的猛烈一疼,一下抖起精神急忙道:“万万不可。”
顶着众人落在她脸上各种不解的目光,硬着头皮将逆耳的话说完。
“老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云烟嫁入太守府多年,早已生是太守府的人死是太守府的鬼,早已不是咱夜府的大小姐。何况如今她伤了二条人命,又经了官府,银子送进去好比流进无底洞里,少说也得搭进几十万两。咱不能为她一外人赔上大半家业不是?再则咱夜府乃是是青州首府,一向受人敬仰,如若强把云烟接回府里,日日受流言纷扰,往后我们出门子还不让人戳着脊梁骨,一世抬不起头来,妹妹万万不可一时心软泛起糊涂来!”
在门旁守了片刻的织锦火气蹭蹭地往上窜,待李氏话音方落,她便忍不住呛声道:“夫人莫要忘了,大小姐当年可是听了你的挑唆一心为了大少爷夺取夜家权柄,才不听小姐劝阻,闹得姐妹不和反目,铁了心地嫁给晋阳的花花太岁许太守;放着老爷一早定下那等门当户对,荣耀门楣堂堂一府少夫人不做,做了个名不正言不顺,低人一等的卑微侧室。那个时候,你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堂堂夜府千金大小姐,出嫁时,连个正经接亲的人都没有,只来了一个喜婆,一顶孤零零四人抬花轿,抬进的竟还是太守府的后门。青州人谁不当笑话说。气的她家小姐三月没理大少爷一句,那段日子她和绿柳憋屈的大气都不敢喘重了。
“你。”李氏脸色一变,回想当年,夜老爷临咽气前将偌大的夜府家业交由夜云夕一人掌管。堂堂长子,夜府大少爷成了吃闲饭的白丁。夜孝义和她都乐的清闲,反正有吃有喝,富贵荣华享用不尽。怎奈何,她亲爹贪图夜家产业,一心推夜孝义当傀儡掌权人。竟也不知道求了谁?搭上晋阳府的年轻太守,许太守十分好色见了夜云烟画像,端庄高雅,便一口应允。
谁知?人嫁了,应承的事却不了了之……
看着李氏铁青着脸,气的咬牙切齿,偏偏又无话反驳的憋屈模样。织锦心中无比畅快,今日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自从嫁入夜府,从未被下人如此无理对待过的李氏,一方面自觉面子挂不住,一方面委实气堵得慌。转眼一口气冲向夜孝义:“相公,管管这疯丫头,没大没小牙尖嘴利的竟说些什么胡话。”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甚好看,阴沉沉。
夜孝义更是脸色铁青咬着牙瞧着李氏,当年的事大家都有心瞒着他,所有他一直不甚清楚,一直以为姐姐死心执着是因为深深爱慕太守许大人,正如他当年爱慕李氏一般只自夜云烟出嫁那日起,无缘无故受了夜云夕几个多月的冷落,他心大,并为放在心上细想,只变着法哄着夜云夕开心。今日一听,方明白事情原委,心中难免气恼李氏,冷眼道:“你可还记得爹爹临去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氏为之一怔,这还是她嫁进门以来,夜孝义第一次用如此冷冽的眼神瞧她,一时反应不明呐呐地回道:“夜云夕,尚未定婚前不得踏出夜府大门半步,若违背此言沈子墨不得善终。”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仿佛刀子一样钉在李氏脸上
“咳”又一口血线喷在凤穿牡丹的妃色锦被上,血气四散,这一次染红了所有人的眼。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妹妹。”
“夕儿。”
“小姐。”
“云夕。”
房间里顿时乱成一团。
在神智不清,昏迷之前,她听到一声脆响,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腼腆温柔的容四打人。
“凡夜氏子孙定要相互扶持,互敬互爱,致死不离不弃。”
本由潇湘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