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等你来建(2/2)
“我表现的很明显?”
她不答反问一句。
叶沉低笑一声,掀起帘子,指着马车外那一列列喜气洋洋的人马,“看看你,再看看他们,就知道你有表现是不是明显了。”
洛道“我认为应该适当减少这种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大型活动,提高百官办事效率,要远远比这强上许多。”
叶沉怔了怔,倏然哈哈大笑起来。
洛不解,“你笑什么?”
他越笑越大声,惹得外面的队伍一直想窥探车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楚王殿下扑倒了洛大人,还是洛大人扑倒的楚王殿下……
他摆摆手,不答,脸上笑意更盛。
洛也自知自己的问题所在,“我之前说过,我是个无趣的人,平日里除了喜欢研究案子,没有别的喜好,也没有别的娱乐。”
她说的一本正经,就像前世办案子一样严肃。
叶沉停止了笑意,“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帝王亦有帝王的御下之术,若都如你一般,怕是每个皇帝睡觉都会笑醒。”
洛想起隆庆帝在以往召见她时,后宫宠妃时常会出入前朝办公场所,又想起云州被金所破后,隆庆帝也丝毫没有拿出一国之主的霸气来,以这两件事,便相以彰显其人品,其能力。
不觉得黯然。
这半年来,她似乎也摸清楚了朝中的稳定的原因,一则是以王锡爵为明,叶沉为暗的朝中一半的文官势力的保皇党,来掌控着这个国家的正常运转,一半是以夏侯义为首的文官势力的太后党。
其间掺杂了,岭南王,顺义王,琅琊王等几位藩王势力。
只不过目前她入朝尚浅,加之错综复杂,一时间也缕不出相应的势力。
而显然,长安城中的机构之所以能在资质平庸,且有些昏聩的隆庆帝后中平稳不至于发生什么大的问题,完全是因为背后有一股以他为首的势力。
只不过为何王锡爵明面上与他不睦,而私底下暗渡陈仓就不可知了。
“那你呢,如果你做皇帝,你会怎么做。”
叶沉听闻此话,眉心一蹙,掀开车帘极目远望。
明媚的春光霎时间如匹练一般倾泻于车内。
照在他皎洁如月的容颜之上,他目光深远,仿佛追溯到久远的往事,翻开陈年久月的泛黄籍,在某一处的角落里,找到那句年少时,曾经的至亲之人,问过他的话。
多年前,多久?
久到他已记不清了,他坐在那人膝上,看着他白花花的胡子,笑呵呵的慈祥老人,戎马一生,临近垂老,却已是一身伤病,变形的膝盖,搁的他生疼。
似乎也是这般春日烂漫的时节,沈府后院的梨花开的璀璨夺目,满院的花香……
在那一株硕大的碧绿芭蕉之下,外祖父抱着他,给他讲着前朝五百年前历史兴衰,王朝更跌。
讲至兴处,老人总会笑呵呵的问他一句,倘若我们沉儿是皇帝,会怎么做……
那时,他还小,天姿卓绝,锋芒毕露,是陛下眼中朝廷的接班人,不知人心险恶,常常侃侃而谈,也许祸端便是那时起造成的。
自沈氏灭门,母妃惨死后宫,他被宫人丢入水中差点淹死之后,终于学会了隐藏,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学会了三思而后行,学会了,心狠手辣……
至此,他失去了所有的倚靠。
然!
这代价太过沉痛,如若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叶沉常常想,倘若真的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可不要这卓绝的天姿,不要这惊才绝艳的才华,不要这种天命的皇室接班人的称呼。
他宁愿去做一个姿质普通的皇子,只要那些他珍重爱护的人,能长命百岁。
车窗外的彤云密布,霞光漫天,河岸边明丽柳静悄悄的蘸水而生。
在那般新生的浅绿里,他仿佛看尽了自己这十年为了生存而伪装的荒唐人生。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一如这般明媚的春日,老人和风而起的笑意。
多年后的今天,有另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的提出这个大逆不道的足以杀头的问题……
许久之后,他忽然对着那投于车帘经纬分明的霞光微微一笑,随即放下帘布。
轻声道“若有这一天,我定要天下所有冤屈尽洗,定要所有于国有功之臣得以善终,定要这番邦外族不敢践踏我大夏土地分毫,定要让这天下,河海清宴,政治清明……”
洛怔住了。
她看着微红的霞光透过经纬分明的帘布,在那人绝色姿容下投下的斑驳阴影,看着他双目微红,信誓旦旦,看着他静若深渊的凤目透着坚定不移的光……
要这天下冤屈尽洗!
要所有于国有功之臣得以善终!
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
这样的他,让她震撼,让她激动,让她酣畅淋漓。
甚至让她找到了当年入警时,对着国旗宣入警誓词的热血沸腾,让她找到……知已。
隆庆十年,四月初三的那一场屠杀,那一场逃命,那一场血与火的较量,那一场人情冷暖的考验……
在这是一个惊奇猎猎的春风里,信念,如荒郊里被火燎过的野草,在一场场春雨里,得以生根发芽,向阳而生。
黑暗终究会过去,如那些陈腐往事里的血火狼烟,如那戎马一生,马革裹尸,被风沙腐蚀,而白骨铮铮永垂不朽。
末了,她笑了笑,拿起手边的药膏,低头细细将他腿上缠绕的绷带解开,“等你来建!”
------题外话------
谈谈这写这一章时的感想吧,那天正巧看了个纪录片,讲的是南北朝鲜战争的事,心有感触写下那么几句话,知道这段历史的亲们应该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这一段历史我觉得讲的最好的就是高晓松,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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