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这次叶贤让季泊良坐在了他怀里。
季泊良也不多别扭,想来头回叶贤不把他扯前面来,完全是嫌弃他那身杂役穿的衣服。现在他满身的汗,叶贤却不嫌,把他圈着捏了把他的脸颊,问道:“累吗?”
季泊良道:“平日我也会再多跑两圈的。”
叶贤笑道:“那也先歇歇,我保你不会掉下去。”
季泊良扭头看他,他温柔得无懈可击,便依言又放松了些,倚在他胸膛上。藏剑白日大概没有喝酒也没出战,身上带着些清清淡淡的熏香味,闻着像是白梅。
叶贤的鼻息就在季泊良的耳朵上面些,虽然平稳收敛,却弄得他有些痒,于是他几次调整坐姿,像条泥鳅似的不安稳,忽然叶贤收紧了手臂,道了声:“别怕,坐好就行。”
怕什么?又不是没被抱过——季泊良刚这么想,吹到脸上的风骤然烈了起来。
他们已经走出了领地,叶贤不过一抖缰绳,赤兔便撒开蹄子疾跑起来,两旁的山丘飞快地后退着,与他们同路的行人马匹就好像站着不动一样被他们一个个超越过去。壮年的名驹全力奔驰的速度,确实快得叫人吃惊——何况路上还有不少人呢!
但无论是避让的、如常策马的,还是那些受了惊吓乱了套的人,赤兔都稳稳当当地让开,选出一条妥当的路线来,速度不减地飞驰过去。出了谷,进了昆仑,赤兔仍那样快地跑着——在冰天雪地里这么奔,又是另一种技巧,还需要对地形极其熟悉。季泊良适应了刀一样刮上脸的寒风,带了一半真心,拍起马屁:“队正的骑术真好啊。”
叶贤道:“用不了多久,你也能这么骑。安心。”
季泊良信他的,而且跃跃欲试,顿时觉得领地里的马场逼仄得很,不够施展,要在天地间恣意狂奔才好。速度带来的爽快直白得很,和冷风一起不停灌过来,让他一颗心不由雀跃——加之今天来“猎耗子”,更叫他狼血沸腾。
可叶贤带着他,差不多斜穿了大半张昆仑地图,才在东南的一处山坳里缓下脚步来。昆仑天黑得慢,此时也稍暗了些,但目之所及,依然是不变的雪白,哪里有什么战场?
叶贤驱马往高处走了一阵,指着下面一条大道问季泊良:“认识吗?恶人的商道。”
季泊良道:“见过。怎么了……?”
叶贤道:“浩气盟虽不能天天来劫镖,但平时总要监视着,也好知道谷里动向——他们现今的岗哨,多半在这座山里。”
季泊良明白了:“队正,你这是——带我来拔探子?”
探子平日都躲在暗处,若要拔除,难的在找,并不在厮杀。他都已经准备好上阵了!怎么是来做精细活?
一时有种被戏弄的委屈,但季泊良很快便说服自己,现在有得实战,就很不错了。
叶贤笑道:“对啊。不然呢?”他也知道小泊良希望的并非如此,俯身把季泊良搂得更靠近些,下巴搁到披着冰凉甲片的肩膀上,问他:“你是山贼出身。看看这山,若要设暗哨,该在哪些地方?”
自然是视野开阔,又便于自己隐蔽的位置。这座山上冰石嶙峋,多的是地方藏身,这对季泊良不是难事,一眼过去就提了几处,叶贤道:“还不错,可你选的地方,大都只有一条退路走——你们山寨难不成光宰羊的吗,且再看看。”
季泊良一哽,可不是吗,欺负商旅毫不费力,来了像样些的敌人,就被全灭了。他认真了些,循着叶贤的思路重新筛选一番,又得出了几个点,还没说,叶贤又道:“岗哨大多两人一组,一人盯梢,一人警戒四周,会选可以互相回护的站位,只有一个隐蔽点的那些,不必考虑。常年做岗哨的,往往只负责收集情报,并不准备冲下山去。干这个的多数目力极好,昆仑对浩气盟又是要紧的地方,看着商道的不会是什么弱兵,你可往高处挑。”
季泊良点点头,叶贤坐直了些,让他好探出身去,他照队正说的意思,又挑了些地点。
叶贤道:“差不离了。”他勒了马翻下去,又把季泊良抱下来,道:“我们从这边悄悄地绕上去,打他们的屁股。”
他说着把季泊良打横抱起来要走,小天策连忙抓着他的胳膊,叫他看那匹往山下走的赤兔:“马……不系的?”
叶贤道:“它很听话,这是要下去等我们。”季泊良道:“好吧!可是我对山很熟,让我自个儿走吧。”
叶贤道:“哦?那你求我啊。”
季泊良就知道他忽然又不正经了,这么久相处,也知道怎么应对,扁了嘴:“求你了,队正,放我下来。”
叶贤笑道:“求也没用。天策那个轻功套路,净把土往天上拍,动静又大又不能爬山,你又还没学透没得变通,难道我要等你慢慢走上去?”
季泊良无言以对,叶贤已然脚下生风,既轻又快地带着他起落——这可比纵马还要刺激,虽说叶贤照顾季泊良轻功未成,抱得算稳,但他跃得极快,叫小天策有种被鹰抓着飞起来的错觉。季泊良看着被踩在脚下的雪山,忽然想到,队正恐怕本准备独自前来,只因为答应了自己,便挤出时间回恶人跑了这趟——虽然季泊良想要的并非如此偷摸的刺杀,但也觉得开心。
“额……不是这里。看雪迹,很多天没人来过了。”叶贤说着,已经微一点地,又飞身而起。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足尖印记,接着去下一处。
季泊良只看了匆匆一眼。
还没到第二处时,叶贤就慢下了速度,留神看了雪径上的痕迹。
“熊的足印,猎户的鹿靴印——不用去了,他们不会在猎场附近久待的。”叶贤微停了一会,“昆仑的熊很多是白的,你见过吗?”
季泊良没见过,叶贤便道:“得空带你来猎。很有趣的。”
到了第三处,他也是老远便缓了速度,路上脚印并不多,隔老远才有一两个,还被雪覆盖了一半,看不清鞋底的纹路。
是大早上就踩着轻功上来的痕迹,天未黑,交班的还没来。
又接近了些,叶贤让季泊良下地,跟着他沿着山体在阴影处走,密语传音给他,命他隐下吐纳,不要说话。
他传音过来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且比平时软上不少。季泊良听李名青说过,传音的声音,会比较接近自己听自己说话的声音,与旁人听到的不同。这时候听到软糯多了的队正的声音下着命令,不由莞尔。叶贤的声音忽然冷硬起来了:“我不出手,两个都给你。一个万花,一个明教。你看到万花的位置没?”
季泊良努力分辨,看到了稍远处穿着白衣、头戴纯白幕篱的人形。若从另一面看,那人躲在岩石后面,但他们从后路抄过来的,就把整个背都暴露了出来。
还有一个呢?
季泊良眼珠转了几圈,仍未见得。
“寻常警戒不会屏息到这程度,明教发现有人了,用了暗沉。但还没过来,他的位置大抵看不清我们的状况……万花现在也该知道了,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引我们过去。你摸过去些,到拐角前站定。”
季泊良依言行事,叶贤退了几步,取了负着的弓,矮身半跪着,抽出箭来。
先前季泊良就注意到队正背了弓箭,箭在囊中时还裹了层深红的布——现在见他抽了箭搭上弓,才看到那箭羽是湛蓝的。
“我暴露位置让他们过来。你盯好万花,到突的距离就去杀了他,再回头来管明教。不要让他们有机会用鸣镝,若发出信号来,就算我们输,要立刻走。”
季泊良颔首,同时一支箭矢劲射而出,自下而上正中万花的帽子,掀起了幕篱——叶贤起身疾退,那万花扯开白纱,把幕篱丢下,看到了插在帽子上的箭,惊叫道:“我们盟里的人?哪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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