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恻隐之心(2/2)
云奇说:“那有什么记恨的,你是因为揭了顽兵的短。没听说吗?人怕揭短,树怕剥皮。”
如悟这才明白,当年的事,在顽兵看来,都是不光彩的了,自己百般回避还来不及,你却来揭老底!这回如悟真的急了,便央求地说:“你快救我出去吧。”
云奇说:“我怕救不了你。”
“你大小也是七品官呀!”如悟说,“从前,县太爷多威风啊,县太爷不就是七品官吗?”
云奇苦笑说:“你不知道,皇上不准我们多说一句外面的话,他说我们不过是耳目,是奴才,他在后宫门口立了块铁牌子,你知道写的是什么?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我每天都看着这个牌子。有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内官,因为说了一句胡仁忠太霸道,被皇上喝令当场打死了。”
如悟道:“那你这到底是个什么官啊?什么叫内官?”
云奇叹了一声:“就是太监,没听说过吗?”
如悟没想到内官就是公公、太监,他不认识似的打量着云奇,说:“你没了那玩意儿?叫人阉了?顽兵,你可真歹毒,和你一个庙里修行过的师兄弟,一个你不认,要杀,一个你阉了,男不男女不女,我怎么就没看透他是个这德行的人呢!”
“你又乱说。”云奇说顽兵对他不错,是念旧的人,割去那东西是他自己下的手。他一无文才,二无官德,什么也干不了,想来想去,只有当太监,不然进不了宫啊!
这话说得如悟恨恨不平。他咬着牙,用最解气的话说:“不就怕长着那玩意儿给他串了种吗?他顽兵天生该当皇帝呀!当年钱三万家的狗若咬正道一点,怎么不把那玩意儿咬掉呢,我看他江山传给谁?”
云奇生怕他给自己惹祸,伸手狠狠打了他一个嘴巴:“你再这样,我不救你了。”
如悟说:“你不是说,你这太监救不了我吗?”
“我救不了你,我可以求别人救啊!”云奇说。
“你去求谁?”如悟问。
“你这破嘴,我不能告诉你。”临走时,云奇站在牢门口告诉他:若他有造化,可能救他出去;若没那个命,也别怨别人了。
如悟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狱中漆黑的长廊尽头,牢卒又来上了牢门大锁……
秋风吹落树叶,满地飘飞。金菊在御花园玉石桥附近扫落叶,像个麻木的人,两臂一左一右机械地来回摆动着。树叶刚扫到一起,一阵风吹来,又吹了个七零落,金菊只得重新扫起来。
顽兵带着云奇脚步匆匆地走来。金菊没注意他来,低头扫时,扫帚恰巧扫到了顽兵脚上,顽兵火了,跺了一下脚:“蠢才,没长眼睛吗?”
金菊惶惑地抬起了眼睛,一见是顽兵,也没有特别的表示,显得麻木。云奇官样文章地喝令:“还不跪下。”
金菊眯着眼看他,也不跪。云奇要来按倒她。
顽兵向云奇摆摆手,示意退下。也许他记起了那一夜,或许还有那*带给这丫头的阴影。顽兵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看了金菊一会儿,问:“累不累呀?”
金菊说:“习惯了。”
顽兵说:“云奇,从明天起,不要叫她扫园子了。是谁叫她干粗活的?”
金菊说:“不是皇上下的旨意吗?”
顽兵:“有这事吗?有,也是一时气话。金菊,你从前在哪儿住?好像是坤宁宫吧?”
云奇代答:“是,住皇后那里。”
顽兵说:“还住坤宁宫吧。”
金菊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说谢,顽兵刚一迈步,她又机械地扫起地来。顽兵很觉奇怪:“朕不是不让你扫园子了吗?”
金菊说:“皇上说是从明天起,没说今天可以不扫了。”
顽兵反倒被她逗乐了,他说:“好,好,朕再改一次,从今天起,从此时起,你不必扫园子了。”
金菊依然不吭声。云奇悄悄说:“快谢恩啊,你傻了呀?”金菊依然不动,顽兵也不计较,大步向前走了。
回到奉先殿,顽兵又在审视屏风上的纸条,其中有一个纸条上写着“如悟”两个字。他看来也颇伤脑筋,扯下来又粘上去,反复几次。
萧灵犀进来了,说:“新选来的秀女共五百十人,我和宁妃粗粗筛选了一遍,留下三百零二个,其余的遣送回原籍。”
顽兵告诉她先不忙遣送,他要一一看过才算数。
萧灵犀顶了他一句,这是选宫女,不是选妃嫔,皇上国事冗繁,有必要一一过目吗?
顽兵见萧灵犀很严肃,便妥协了:“好,好,你是母仪六宫的,本是你的事,朕多劳了,朕也相信你们不会把好的放走,坏的留下。”
萧灵犀忽然问起皇上怎么发善心,又赦免了金菊了?
顽兵说:“朕一见她扫园子的样子,一下子心酸得不行,你知道朕想起了什么?朕小时候冬天给财主扫雪,财主不让我等雪停了再扫,非得边下边扫,永远扫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