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幽谷相伴(1/2)
洞外的雨已经停了,只是洞口顶端的积水像一颗颗晶莹剔透并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入暮时,崖边只有一片微光,一片柔静,洞内也一片宁谧,太阳最后缕缕金红色的光芒也藏在了断崖的另一边,黑暗逐渐将光芒吞噬了,淡如烟,淡如雾,崖也虚无,树也飘渺。
山洞内,火光摇曳,投射在他俊美的脸上而忽暗忽明,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熟睡的侧颜,静静的打量着,那高挺的鼻骨,剑眉星目,嘴角的唇总是微微翘起,带着得体中夹杂一点魅气的微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自己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甚至和师傅那张绝世的容颜也不相上下。
看着他上等的绫罗衣料和腰间价值不菲的挂饰,可以断定他在大魏一定是有权有势,身份高贵的人物,他的属下也是一身的硬功夫,乃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以,这个男人定非等闲之辈!
可是,她们仅仅只算萍水相逢,连认识都算不上,而自己现在一点价值都没有,实在不理解他舍命救了自己一条命,又有着什么不能言明的目的呢?
火生出火花噼里啪啦的绽放,然后又消失殆尽在火之中……宁世景仿佛感应到对面一束意味深长的目光,当下就敏锐的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看小楼已经起了身,自己也不再背靠石壁,直立起腰背,活动起肩膀来。
因为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固定姿势,血脉不通,所以再次活动时身上是麻的厉害。手放在脖颈处揉了揉,是僵硬的咔咔作响。锦估计今天晚上是不会来了,看来,自己只得在洞角处凑合一夜了。
他从腰间又摸出了今日让锦从药铺取的金疮药药瓶,扔到小楼铺放在枯草席的裙摆之上,因为没怎么睡好,宁世景略微慵懒的声音幽幽传来:“喏,金疮药,你还真是运气好,我今天刚取,就给你用上了。你把身上的划伤都好好涂一涂吧,这药不会留疤的。”
说完,又很快困意袭来的阖上了眼睛,双手抱肩换了个姿势继续倚在石壁上,打算再眯一会儿。可半晌没见小楼吱声,他抬眼,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哦哦了两声:“我……出去找点吃的,你自己在这里慢慢涂吧……”
宁世景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衣袍起了身,走出洞口,小楼这才放心的解开自己的衣襟,垂头,肩头那道最重的匕首刺伤的周围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一想到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的趴在自己的身上,用唇吻上自己的肩头,一口一口把坏血吸出来,这样的触碰,让她久久不能忘却,以至于回想起来时,浑身都是一种麻酥酥,热腾腾,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子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
但,他们之间的亲昵可不仅仅只有这次,只是小楼暂时的还想不起来。她醉酒那天,勇气可嘉的吃了点某人的豆腐,某人在今天,可连本带利的统统找了回来。
小楼低头,小心翼翼将紧紧贴在自己皮肤上的衣物一点点剥下来,血液很粘稠,将血肉和衣料粘合在一起,揭开时,是种好了伤疤又给硬生生揭开的痛。
“当然,你后背处是不是不方便涂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宁世景突然又重新出现在洞口,看似好心的提议道。
傍晚,缀满繁星的深蓝色的巨大天幕前,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竟然变得惑人心神,他不怀好意的抿嘴乐着,此等春光,不看也实在可惜。
小楼实在没有想过他还会半路返回来,费力脱下的衣服也在慌乱匆忙中被她重新胡乱裹在身上。宁世景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这个冷冰冰的女娃娃脸上,出现的一点点不可思议的女人最最原始的恐惧,不过他最终还是被小楼手里如同弹药般飞出的数枚石子,打的落花流水后,自动消失了。
洞内,终于只剩下小楼一个人了……将脚边的金疮药拾到手心里,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对待自己,在任何人的眼中,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残花败柳,可有可无,最最下贱的妓子罢了,何故让他飞身坠下深谷,舍命相救?
她倒也不会矜持,立刻再次褪去衣衫,光裸着上身,只留下红色的亵衣窄窄的包裹着她,在火堆旁,倒也不会觉得冷。
颠出药粉,涂抹在伤口上,粉末触碰到伤痕处,清晨般的凉意,就像夏日里深涧的冰泉,一瞬间清冷冷的席卷了全身,赶走了她所有的燥热闷气,舒服的不能言语……
等她全都涂抹完毕,穿好衣服,宁世景也回到了洞中,他用袍子兜了满满的野果子,手里还有几条瘦不拉叽的鱼被穿在了一个木棍上,放下袍子,很多青色还未成熟的果子便系数落在小楼身下的枯草上。
现在是春季,很多果子都不成熟,大部分都是酸涩且难以下咽的,宁世景蹲在小楼身旁,随意挑了一个咬了一口,紧接着皱眉直接从口中吐了出来:“这么难吃,亏得我采了这么多……这个看起来个头很大,尝尝看……”
宁世景一会儿功夫几乎把采来的果子都尝了个遍,最后才留下一个味道还可以的果子,大方的递给了小楼。小楼看着上面还遗留着牙齿印的果子,没有嫌弃的接过来,咔嚓咬了一口。
他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摆弄起手中的鱼来:“这就对了,饿的时候就别太矫情的挑三拣四了,我敢说,今天我如果救的是别的姑娘的话,她一定不会吃我剩下的……”
是啊,说的不错,饿的时候就别管什么之乎者也了,都要死了还去理什么啰嗦并无关轻重的礼节?想不到对面的男人也是如此看法,倒是活的洒脱。
可惜小楼之前接触过的男人,几乎都希望女人有士可杀不可辱的忠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三从四德?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掩盖自己的不道德,而极不平等的繁文缛节罢了。
宁世景的鱼已经在溪水旁开膛破肚,清洗干净了,叉在木棍上后便放在火堆上烤,鱼身上的水滴到烧红的木柴上,发出滋啦的声响,随后冒出一缕黑烟。
小楼又添置几个木柴,让火更旺一些,她的余光瞟了瞟认真烤鱼的他,问出了心中的一直疑惑:“你……为什么救我?”
宁世景将鱼来回的翻面,嘴角一勾:“你,不也救过我吗……”
这根本算不上理由,小楼相信,那夜在得月楼,如果没有自己的帮助,他也完全有能力顺利脱身,而且他已经履行承诺,给了自己一百两银子了,这难道不是还清了吗?
宁世景闻了闻鱼身已经散发出烧烤的独特香味:“我的命,难道只值区区一百两?”
小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是,在穷苦人眼中,这一百两银子算的上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在有钱人眼中,不过弹指一挥间的几粒沙子罢了。
宁世景瞥瞥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禁打趣道:“你脸上涂的是靛青和墨汁吧,对自己下手还真狠,这东西如果涂的时间久了,就会渗到皮肤里去,用水是洗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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