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2/2)
“商?”这一次面前的女人似乎才听懂了她的话一样,一双如弯月一般的狭长凤眼微向下挑,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
这好像被当作猎物盯着的眼神让她很不适应,身后起了一层冷汗,微微低下头,不敢看她。
“本尊许久不曾下天承门了,所以对于外界之事都不甚了解。不过,本尊似乎记着,有个以盐石为生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姓商。只是那商姓小国,十几年前,却被人灭了族,往后再没人和本尊说过有人姓商。不知这许多年过去——”
她的尾音媚而悠长,听在耳里,让商琏莫名想起那些吐着红信子的毒舌,“本尊可曾记错了?”
“我不是那国的人,只是我生出来时,我娘为我取了那国的名字罢了。”
商琏不笨,相反的,她极聪明,所以,几乎就在转瞬之间,她就能判定她这师尊话语里的意思。
亡国之奴,私自逸逃,若是被人发觉了,是要被剥皮拆骨的。
“哦?为女儿取亡国之民的姓氏?”
“我娘说,我爹是那国人,她是他买来暖床的奴隶。他被人杀了,剥了皮做成面鼓挂在城墙上供人击打计时后,我娘就带着我四处为家了。”
“你方才,不还是说,你不是那国人?”
“那个人并未养育我,我不过是他欢度一霄得来的赔钱货,如何算是我爹?我叫他不过是遵守本分,他既不是我爹,我当然也不是那国的人。”她越是说越是觉着心中怒意高炽,想起她这十几年来过的日子,她就恨不得将害她如此的爹千刀万剐。
但有时她又想,幸好她那个爹没有认她们母女,否则,她的一副没长成的皮囊,不知被谁剥了,挂在城墙上被人当作战胜品来篼卖呢。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伶牙俐齿,假以时日,倒是能和霜泉殿来论一论高下。”
面前的女人含娇带俏地笑,一双凤眸流转,和她暗红黑袍上的菱珠一般,勾得人移不开眼。
“本尊可以不替你重新取名,不过,在外间,若是旁人问起,你要说自己叫火琏,是天承门御火阁的弟子,知晓么?”
她这样算是护她周全,不至于让她被人抓走加害。但她以为,这女人生得那样凌厉,该不会管她死活才对,没想到,她倒是意外地比她想象中心软的很多。
“知晓了。”
商琏乖乖答应下来,又听她淡淡道,“嗯,明日你不必去占律堂了,本尊派焰儿过去和御金堂的弟子知会一声,你明日就留在这里,本尊会教你习字。”
习字?但她听得那生得面相老的女人说,她们学习占星术,首先得学辩气啊?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商琏的脑中忽然浮现出在她说出不认得字时清玉殿大人那张为难的脸。
难道她师尊是为了清玉殿大人才来教她习字的?
不,不太可能,她们针锋相对的样子她也是看见的,她的师尊可是恨不得要捉弄死那清玉殿大人才对,怎么可能这样为她。
那她是觉着教出来一个徒弟不认得字,丢了她的脸面?
“怎么,你还有什么疑惑?”
“煜照殿大人,为何我是先习字?”她极其不解,就直直问了出来,“我听大师姐说,我们御火阁弟子入门时,您通常都是教他们辩气的。”
“本尊想教什么就教什么,怎么,你是有意见不曾?”她微微一笑,眼里却藏着深寒的杀气,把所有她想问的话都堵回了肚子里。
抬头时,被她狠绝凌厉的眼神吓到,商琏心惊肉跳地后退一步,“我……我不敢。”
“不敢才好。就是不知,你是真不敢,还是假不敢。”女人听见她这话,脸上笑吟吟的,一张芙蓉面被灯火镀上几分暗沉的明媚,让她的美又变得含蓄起来,“以后你也随焰儿她们唤我师尊罢,本尊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明日随焰儿过来寻本尊。”
“是…是…”她唯唯诺喏地点头低头一步一步退下,将门带好时,偷眼抬了抬眸,见即将成为她师尊的美艳女人,抚着腰间一小块琼白的玉玦,垂首低眸不语。
她房中灯火一明一暗间,她似乎发现她的神情有些似有若无的落寞。
待她睁眼再细看时,那神色又转为明艳动人的冷绝。
她摇摇头,关上门,暗叹自己真是想多了。
她的师尊可是天承门地位崇高的阁主之一,天下的财富,她手里攥了十一的,怎么可能会落寞。
若说落寞,她才该落寞才是。她观这天承门上上下下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她如何在这千百人之众中,脱颖而出,成为像她师尊——不,比她师尊还要厉害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