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有个朋友告诉他，有猫的人都是人生赢家。沈霜想起自己，他曾经有过一只猫，是个三色的小野猫，在他很小的时候奶奶在溪边捡来的。养了很久而且养的白白胖胖的。沈霜8岁的时候，那只小猫被发现淹死在后山的池塘里了，那晚阿霜是在哭泣中睡着的。

一年后阿霜的奶奶因病去世了，在棺材前的沈霜看着她灰败的面孔，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疼爱有加的亲人，就这样离开了自己。成年后回想起来，那段经历也如同做梦一般，只剩下有关奶奶的记忆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经历过死亡，谁都会刻骨铭心，就这样，他一天天长大。然而不幸并没有停止在这个家庭蔓延，6年后，沈父和同事谒叔叔在一场饭局结束后返家途中，发生了车祸双双丧生。在别的孩子都快快乐乐的年纪，死亡的种子慢悠悠的飘进他心里，开始生了根，发了芽。

他的人生跟所谓赢家压根沾不上边吧！

仲夏夜里，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跑到后山林子里逮金蝉。阿霜跟我描述着，他说不知道你们都叫什么，我们方言叫姐蛄，现在各种渠道倒卖的，一只一块钱，也算是个不错的营生了。那会是零几年，他高考完的暑假，第一个周末实在没事可做，就跟领居家文晓彬一起去林子里抓金蝉，文晓彬从小用大人们的话说，就是个淘气鬼，爱玩的，挺爱捣鼓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文晓彬给他找了根趁手的竹竿，这竹竿还有讲究，得够长，不能太粗，装金蝉的瓶子得灌水，否则一装进去金蝉全部变黑，看着不好看，别人也难以下咽。他问我有没有吃过，我说没有。他说炸起来听香脆的，不过他自己吃不了。做的时候，他，吃的比我多。沈霜抬手虚指了一下，眼睛里闪动着别样的光彩。

接着说二人找好家伙什出了门，文晓彬找这种大瓶能装200来只，适合通宵捉金蝉的用。不过沈霜就是想出去消消食，解解暑，没想抓到多少，自然不会在意。

晚上林子里凉快，沈霜体热贪凉，文晓彬也不知道抓了多少只，抓上瘾了。两人越走越远，也看不到大部队的手电光了。一不留心就听到旁边晓彬惊呼，原来他脚下一滑，摔进了打石坑里，还没滚落下去，沈霜及时把他拖拽上来。拿手电光线一照，原来下头是个炸石头的深坑，还好口径不大！晓彬只顾打光照树没看脚下。那会村子后山采石是个赚钱的渠道，山上太多这种人为炸开或者开挖的坑，几乎都是是坡度垂直的，一下雨就灌水进去，加上山上有泉眼，自己也会往外冒，有的水深可达5、6米。胆小的路过都不敢往里看，中间黑洞洞的，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般这些石坑都是非常远离村子的。不知道这怎么有一个，面积不太，但是看着不浅。二人也没心情耍了，赶紧原路返回，一路上没咋说话。

回到家里快十一点了，姜瑜卧室屋里传来轻微的鼾声。沈霜轻手轻脚的走进院子里，一点点拧开自来水龙头，让水流细细的淌，洗了洗脸冲洗完四肢，麻溜滚上床去，留的十几只金蝉在瓶子里打转，连地上的金蝉顾不上数，只想躺倒在凉席床上。

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做了个挺奇怪的梦。梦里他又回到那个时候，13、4岁的样子，披麻戴孝的在一群送葬队伍中，周围模糊的村庄街道，模糊的乡亲面孔，路边有个人问，这是给谁送葬的队伍？他心里嘀咕，给谁呢？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只是往前走着。在他前面的人背影似是很熟悉，一瞬间就让他感到安心。他很高，肩膀的轮廓结实挺拔。让沈霜不自觉的想靠近。他想拉开他白色的孝布看一看这个人。就在他伸出手的刹那，队伍与人群在梦境化于烟雾般消散无踪。。。。。。眼前的场景变换，是他初中的校园。那个背影变成了另一个人，沈霜缩回手。依旧看不清面孔，他的脸被一团模糊的雾气遮住了。不过身上分明的穿着初中母校的校服。那人手上拎着个破破烂烂的书包，来回甩动着，一个大窟窿从中间把书包分成两半，他得意洋洋的嘲弄着阿霜，用脚狠狠地踢地上的书本，最终这片破布终于从他手里飘落，一路上散落着被甩出来的书本，文具，书包安静地躺在那，周围是几个眼熟的同学，静默旁观着，沈霜没有看向他们。有一个同学过来帮他把东西收拾好，放在一边，他也没有说谢谢。他只是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这一切，思考这是为什么，他想说滚你妈的，又或者说一句对不起？他到底对不起谁了呢？为什么年复一年都是这些场景，这些回忆？他恶心这里，打心底里恶心。我不要待在这里！快醒来吧！他用了12分的力气拔腿就跑，只是梦里永远跑不快。他向门口冲过去，他讨厌校园，讨厌这里的一切，像个监狱般！凭空冒出的跨栏横在他面前几次三番要把他绊倒，接着是初二那会的班主任赵驴，突然出现在门口，抓住他的手，厉声地问他为什么要自杀！沈霜推开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啊。。。。。。脚步如同千斤重，胶着在地面上，他终于来门口，双手用力握住铁门，想要把自己拖出去，这时那种胶着感瞬间消失了，然后他整个人向前脸朝地一头栽下去！！

双手抱住的是一颗毛茸茸的头颅，还有什么刺挺扎手的？啊，那是他爸爸的胡子！他终于又坐在了爸爸的肩膀上，那么踏实又真切，如同5岁那年，爸爸带他去逛庙会。他穿着最新款的皮夹克，把他放在肩头。他在他肩膀上看到平常看不到的风景，爸爸给他买好吃的糖，拉着他的手。他盯着玻璃橱窗里的玩具，爸爸就会给他买下来。。。。。。他坐在自己家的门口，和大伯家的哥哥姐姐们玩过家家，嘴里吃着香甜的椰蓉蛋糕，那是其他家孩子都吃不到美味。往事如同走马灯一般轮番上演。。。。。。一声嘹亮的鸡鸣近距离的响起，阿霜猛地睁开模糊的眼睛。

家里怎么会有只大公鸡，而且还站在他窗台上。

哗啦啦，一盆水从头顶浇过，扑灭了夏日的燥热。姜瑜正在准备午餐，沈霜替妈妈切洋葱，熏得眼泪婆娑。二人吃饭时，姜瑜突然开口道：“一会家里来客人，你陈阿姨你还记得吗？他儿子小谒，比你大4岁。”

“嗯。。。。。。”他低头看书，那是一本旧书，奶奶买给他的，老人家在世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还有颜如玉。让他多看书，最好也能练练字，像他爷爷那样。

“你小时候还跟他过住一个床，还给他起个外号，天天叫，烦得他只想抽你。”姜瑜扑哧一声笑出来。

“。。。。。。”

沈霜在她提起陈阿姨的时候就想起来了，那是父亲的同僚谒叔叔的妻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改嫁，和妈妈一样。无需回忆，他跟谒鹤知第一件见面是在火葬场。在父亲们火化的当天，他确实跟一位同样披麻戴孝的男生遇到过，彼时两位母亲不知道在哪里哭成泪人。他坐在一颗大杨树下，手里摆弄着一个烟头，把它掰断，撕开滤嘴铺成网状，挡在一队路过的蚂蚁面前，看着蚁群部队慌成一团的样子，他得脸皱得像个核桃，男子汉还是不能哭出来比较好，他在心里默念，表情就那么绷着。感觉脑门上有股灼热的视线，他抬起头，两个人的眼神就那么对上，他比他高，年纪应该也比他大，带着孝帽，白的刺眼，走过来问他：

“沈叔叔是你什么人？”

“是我爸”

“他们说是单位有人害死他们的！因为他们——”

“你说什么。。。。。。”

陈阿姨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巴掌打的谒鹤知眼冒金星。

“小孩子不知道别乱说！”

那天，陈姨也就是谒鹤知的妈，带着谒鹤知在他们家过了一晚。其中细节实在想不起来，只记得他在睡前问了谒鹤知很多问题，谒鹤知一一解答，两人说了挺多话的，但是白天那个话题，他们谁也没再提起。

18岁的时候尚且记不清14岁的事，何况又过了2年。可能很多事情被他选择性的遗忘了。

作者闲话：

额，，，，，反反复复修正了好久，先发了再说吧，我是萌新，请多包涵。已经修的头脑发木，不知道此处该写什么了。拜个早年吧！2019新年快乐。。。。。。哦，短篇，就不多，3-4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