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啰嗦的姑娘(1/2)
张弛走后,谈话终于进入了正轨。
张弛的打扰,并没有给张格莉留下什么影响,似乎那段插曲根本没有出现过。那位姑娘的记忆似乎像鱼的一样短暂,不然她就是一个像左又一样了不起的心理大师。左又摇摇头把这种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
“当今天在水箱发现尸体之后,赵姐就不太舒服了。她说她见不得死人,她甚至都要晕过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脸白得像纸一样。”
左又很难想象赵邓兰那种虚弱病态的模样,在他的印象里那个有点蛮横的女人颇有几分胆识。他不能想象她见到死人后表现出来的样子。
“那真不像她。”左又像是十分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似的。
“确实是这样,不像平时的她。她平时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很要强。我也搞不懂她是怎么了,并没有见到尸体,只是听说发现了尸体而已。”张格莉近乎自言自语,猜不透里面的玄机。
“我对她的生活、个性也不能说特别了解,我们不是经常见面。”
“我了解得也不多,她来这里没多久,也没有什么朋友。”
“她不好相处?”
“我并没有这么说,她是一个不错的人,可能就是有点不合群。其它一切都好。”
“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她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人,如果换做别人,肯定不会说得这么好听。”
左又思考着,如果问这位小姐赵邓兰是个什么样的人,那纯粹是多余的。在她眼里任何人都是好的,她似乎缺少点主见,而且尽量克制自己不说别人的坏话。所以他觉得应该把主观的问题跳过,问客观的问题会比较合适。
张格莉听了左又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虽然有时候会相互生气,那都是个人的脾性不一的缘故。那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不会放在心上,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如果问一些客观的问题,比如说“几点钟?和什么人在一起?在干什么?”之类的,叫警察着手会比较容易,他们的效率会更高。但是看这位老实巴交的小姐,像是那种不愿意与警察扯上任何关系的人。他需要确认一下,万一不是,他可以请她向金灿叙述她的话。他自己以警察的方式是不行的,因为让这姑娘发现她被眼前信任的人欺骗了,她一时是不愿意再相信他的。
“有你在这家酒店,肯定错不了。一定可以赚些信誉的,特别是发生了这么悲惨的事。我想警察肯定向你们咨询过一些问题吧。你被问了吗?”
“没有!幸好没有,否则我妈会很失望的,我自己也会感到羞愧。和警察打交道,是件很不吉利的事,尤其对女孩子而言,哪会有什么好事,没人会没事的时候找警察。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与警察扯上关系,那太危险,也太丢脸。实在是不好,我希望那不要发生。”张格莉瞪着她的牛眼,塌鼻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压着,被画在纸上。
“果然是这样,老实人总是想和警察划清界限,并且相信自己的老实会是那条三八线。但是她们的期望将会落空了,世界是危险的,不能让人们抱着这种想法过一辈子。这是一种多么大的偏见,多么愚昧。让人非常不舒服。”左又这么想着,没有说出他的评论。
谈话进行到这个时候,显得轻松多了。说话也不用很有顺序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接着,谁想说就谁说。张格莉很愿意多说点话,来留住这位伙伴,毕竟这样的夜晚没个人说说话,会变得很漫长,而且阴森森的。这个酒店出过很多事,缺少人的味道。这个时候总得有个人陪在身边,才能叫人安心。
“我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你能想象吗,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他们最大的也就只有十五岁,和我相差一大截。他们整天吵吵闹闹的,不是姐姐打了妹妹,就是弟弟咬了姐姐,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她这样絮絮叨叨,没有去猜度别人是否愿意听她的叨念。她脸上挂着笑,不但不会让人感到抱怨,反而使人觉得她是个幸福的人。她就是这样一个幸福的人,在这个事故中唯一还能保持着幸福姿态的人,幸福得让人嫉妒。
“唉!他们太不听话,不好管。有什么办法呢?打吧,怎么忍心,他们还太小,而且又那么可爱,谁都下不了手的。骂吧,也不好,有时候那比打更会伤到他们的心。我妈,有几次就要打他们了,可是后来还是没有。我觉得我是像极了我妈,我和她一样爱孩子。虽然因为多生了孩子,罚了好多钱,但是我们还是很快乐。我们甚至不能想象没有孩子的日子,那肯定是灰暗,没有欢笑的。要是发现怀了孕,我妈肯定还是会把孩子再生出来的。要是换做我,我也会的。我相信我以后的丈夫也会的。不知道我以后的先生会是什么样的人。我希望、、、、、、”
不能由她这样说下去了,这位小姐要是没人控制她讲话的内容,她会无边无际地扩展下去,像个无底深渊,永远没完没了。
“呃、、、、、、张小姐!”左又打断她的话。
她停下来,牛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眼里还透着笑。她就像一头小母牛一样温顺,乖巧,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一只动物。动物?左又确实是这么想,相比于人,她更像一只动物,只有动物才会和她一样单纯,人是再找不到了。
左又看着这位脸上有斑点的姑娘,一时语塞。她讲得那么投入,兴高采烈,似乎要把所有的快乐同别人分享。左又往往口无遮拦,不把他人放眼里,但是这会儿竟然为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考虑了起来。
左其已经默默无语很长时间了,他很会看时机和左又的脸色。他选择不语,是不想让左又认为他是无知的人。左又常对他说一句话“宁可一句话不说,让人怀疑你是傻子,也不要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你是傻子”。他真的不像一个小孩子,他的心理成熟度是多少,有时候连左又都说不出来。有很多大人都不见得比他高明。比如眼前的这个张格莉,她思考问题的能力,洞察力是怎么也比不上他的。
他之前一直静静听着,时而抬头看看那两个对他视而不见的大人,时而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发呆。他脑子里记住的只有左又的话,张格莉的话他几乎没怎么听。他心里只称呼她为“笨女人”,他不喜欢笨的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管那些个傻蛋是怎样的为人,怎样的社会地位。要是有个十恶不赦的坏家伙,只他才智过人,他就能给左其留下好的印象。所以这个孩子,学好学坏只在一念之间,如果不学好,以后的事将难以想象。幸好他一直待在左又的身边,崇拜着他,依赖着他。左又真不是教育孩子的那块料,如果这孩子变成一个社会毒瘤,那起码和他脱不了干系。
现在左其伸了个懒腰,说:“我站不住了,我想到那边去坐着。”因为他受不了,那个笨女人的话实在太多,左又没有说几句话。说的那几句话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他发现自己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作用,脚还站麻了。任何聪明的人都会选择离开。他搞不懂左又为什么还站在那里听笨女人闲扯,这点更让人受不了。
“嗯,你去吧!”左又无不放心地让他去了。
左其心里并不好受。刚来这里的时候,左又会尽量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而现在,只不过是过了一天,他就把他随意丢弃在一旁了,像一个没有装值钱物品的行李箱。他一向平静的内心,荡起了小小的波澜,不能恢复了平静。他虽然心理成熟度超出了一般的孩子,但是他的情绪可不容易控制。这一点和左又大相径庭,左又在感情的线条上起伏波动微小,而且很快就又被拉成一条直线。而左其不会。此刻,他喃喃地说:“你这个笨女人。”但是谁也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
“他真是个乖孩子,但是总感觉少了点孩子气!”张格莉说,“不过那样也不错,不像我的那些个弟弟妹妹。闹得我头都大了。”
左又笑笑,他想把话题转到赵邓兰,或是这次的事故中去。这位小姐一被允许聊天,就像是个患语言饥渴症的病人,一个劲儿的讲话,任何话她都接得下去。所以和她讲任何话都不会显得突兀。如果她和不十分了解的人结了婚,那几乎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得了她的那张嘴。
“这次的事故真令人遗憾,但是也很刺激,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感觉自己是在冒险,令人兴奋。”
“我可不会像先生你这样想,我觉得人就活这么几十年,应该过些安稳日子,为什么要去冒险呢!这个世界就是爱冒险的人太多,不想安安分分生活,才多出了那么多麻烦事。你想想有哪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会没事爬到水箱里去呢?去洗澡?还是体验一下刺激、冒险的感觉?我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做,反正像我这样的人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做的。那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像那位可怜的小姐一样送了自己的性命。那可是怎么也不能反悔的事。”张格莉发表者自己的见解,她讲得似乎很有道理,她自己一直那样认为。
“你认为那位小姐是不小心溺亡的吗?”
“当然了,谁都知道她是自杀或是出意外的。我认为意外更有可能。毕竟生命那么美好,而且几乎每个人都怕死。就算是像赵姐那样的胆子大的人,她怕死人还不是因为怕、、、、、、那个吗?那个就会要了人的性命。”张格莉不敢讲“鬼”那个字,她和她的家人是相信鬼神这种说法的。她们相信在三更半夜,提到那个字、尖叫、吹哨子等行为都会招来鬼魂。所以在晚上他们是不敢说那个字的,更别说是在刚刚发现尸体的这个酒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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