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赶海？雨季？（1/2）
繁星满天的时候，两人躺在那片空地上,支着身子眺望远方。
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高大树木,穿过奇形怪状的山石水流,只见明明灭灭的月光下,海平线处天水相接，涌动的波浪上,流光跳跃,海面之上是辉煌宏大的星河。
“明天开始动工？”应逍遥懒懒地问道。
“不急,设计图还没画呢。”云颂低声笑了笑，心想这人怎么那么心急。
“嗯,那你可得设计快点,我等不及了。”
“尽量。”
“尽量不行,必须全力以赴。”
云颂：“……”
过了一会儿，应逍遥又问道：“云颂,你觉得这岛怎么样？”
“挺不错的。”风景秀丽，食物丰富,确实不错。
“其实我刚来的时候，它不是这个样子的。”
“哦？”云颂望了过去，却见应逍遥没有看自己，而是放空目光眺望远方。
“我刚来的时候,这里全是森林，特别高大的那种,整片天都被盖住了。地上也没多少路,到处是灌木和虫子。”
“那它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云颂沉思片刻,问道。
“我改造的呗。”应逍遥“噗嗤”笑了一声：“在这里住的头二十年，倒也觉得没什么，可后来越过越觉得日子太长，找不到东西做，便开始改造这个荒岛了。
我觉得吧，有森林那是不错，可森林太高了，连太阳都见不到，就不好了。毕竟，人在背阴的地方活久了，总还是想多见见阳光。于是，我把那些茂密的丛林推平了，留下半高的，果然舒服了不少。
拔完了树，我又觉得不对头，这岛上虽然有淡水——就是你见到的那瀑布，可这水似乎一年比一年少，找了找原因，是山顶的那处泉眼出了问题。唉，也怪这里山石不好，容易堵，土质也是，所以河流流到外围，总会逐渐枯竭。
于是，我就破源头，开河道，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那河里面都有数不清的鱼了。”
云颂静静地看着她，应逍遥眼睛闪闪的，含着浅浅的笑，像两汪澄澈的月牙泉。
应逍遥又道:“做完了这些，我便开始想自己以后吃什么——总不能老是吃海里冲上来的那些东西，于是，我就开始在岛上种果树，种菜，就是你见到的那些。当然，我也没全种在一个地方，随手种在所到之处，便由它自生自灭，等哪天自己再路过，遇到了，便采下来，也算一桩惊喜。”
“嗯。”等应逍遥差不多说完了，云颂应了一声。她并不知道应逍遥为什么要和她讲这些事情，因而也不知如何接话。
“做这一切，我都没有用法力。”应逍遥道。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身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世上活下去有多么艰难。”
“所以呢？”
“确实挺艰难的，”应逍遥轻笑着摇摇头：“差一点就坚持不下去了。”
身为一个天之骄子，应逍遥来到孤岛前，经历的要么是顺风顺水，要么是大起大落。永远游走于两种极端境遇的人，只有在经历了普通人那些聚沙成塔的艰苦卓绝后，蓦然回首，才愈发醒悟曾经的自己是多么荒唐，多么狭隘。
石子划破了她的双手，树木扎伤了她的四肢，淤泥沾污了她的白袍，烈日晒伤了她的肌肤。艰苦的体力劳动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真正的价值在于，你在这些劳苦中感受到了生命的卑微和平凡人生的迫不得已。
应逍遥想到了那些数不清的被自己杀害的人——或有罪，或无罪。他们和自己不同，在曾经强大自己眼中是如同蝼蚁一般卑微。可这些蝼蚁，也曾如此努力地生活过，也曾在一件件琐碎的艰辛中不断地挣扎着。可自己，却因为私怒随意决定了他们的生死……这双手上，鲜血太多了。
云颂却不懂应逍遥的过往以及这样做的缘由，她静静地听完，沉默的坐在那里，仰面看着远处的星星。
夜里有风，从不远处的海边吹来，微咸并清凉，吹起云颂鬓角的长发。清冷的月光洒在她光洁的脸上，打出一片片阴影区，如同一尊童话中女神的雕塑。
不知沉默了多久，应逍遥忽然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拍拍云颂的肩膀，道：“别在这里坐着了，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
此时正逢海水涨潮。
高大的海浪从遥远无垠的海平面中一波一波喷涌而来，掀起巨大浪潮，月光洒下，为深蓝色的巨兽镀上银色的光芒，星星点点的浪花便在眼前绽放。
海潮拍打在沙滩上，低沉的响声将两人重重包围，不断刺激着耳膜，浑身的血液也在此时躁动起来。大海像一座古老却神秘的编钟，敲击着云颂的灵魂，她深深抽了一口气，攥住拳头，压下隐隐想要迸发的肌肉。
“美丽吗？”应逍遥眯着眼睛问道。
“很美。”
“这样的景色，看一生都不会厌倦啊。”应逍遥躬身捡起一枚漂亮的贝壳，上下抛着把玩，目光却悄悄地朝云颂望了过去。
云颂没有说话。
应逍遥却并不在意，只是笑了几声，便把手中的贝壳递过去。
云颂接过了贝壳，低头观察着。它虽然小，却有一定的重量，冰冰凉凉，仿佛把深海的那份宁静与幽深一并随潮水带了过来。贝壳较窄的那一端很光滑，如同被水流反复冲刷后的鹅卵石，较宽的那一端，则有着一道道紧密排列的条纹，凸出来的地方反射着月光，凹下去的地方是一条黑色的缝隙，错落有致。
将贝壳高高举起对着月亮，在夜空下莹莹闪亮，呈淡淡的粉色，如同一块精致的玉雕。
应逍遥伸手来了个隔空传物，将那一套渔具传了过来。她自己拿起一根鱼竿，又朝云颂扔过去一只小桶，嬉笑道：“别发愣了，趁现在干点活，明天吃好吃的。”
话完，跳上一处较为高大的岩石，惬意地抛开鱼竿钓鱼，任由海风将白色的衣袍翩翩吹起。云颂摇着头笑了笑，她不会钓鱼，只能在河边捡些海味。
海水退了下去。
岸边的岩石中，有许多被困住的小鱼小蟹，还有海潮带来的紫菜、贝类，粗粗捡了些，居然捡满了一小桶。应逍遥那边也收获颇丰。她钓鱼技术不错，一篓子的海鱼活蹦乱跳。
两人相视一笑，应逍遥却有些可惜道：“唔，咱们今天弄到的海味太多了，恐怕明天一天吃不完啊。”
云颂沉思片刻，道：“没事，”她指指鱼篓子中的鱼：“可以晒成鱼干，味道更好。我明天来做吧。”
“你还会做鱼干？”应逍遥很惊讶。
“嗯，小时候看爷爷做过。”云颂点点头。并且，那人也给她做过。
“好嘞，”应逍遥故意摆出一副狗腿子笑：“明天就看云大厨露两把了。”
*
从鱼鳍处下刀，快到鱼骨头时，刀柄一斜，正好把鱼头从正中央切开。掏干净内脏，粗粗用水冲洗，挂起来，过一个时辰，等鱼不再滴水，便可以取下来腌制了。
云颂把洗干净的鱼铺在盆中，一层鱼一层海盐的重复交替铺好，约莫一个半小时，鱼已经入味了，她捞起鱼，在每个部位抹上一层不厚不薄的盐。
接着，云颂招呼应逍遥过来，叫她把鱼放进装满水的盆子中，同时对着水冲洗。冲个五六遍，就差不多冲掉了多余的盐和鱼本身的腥味。
找一块裸露在太阳底下的岩石，两人将鱼仔细铺开来晒。忙完一切后，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应逍遥洗干净手，擦擦额头问道：“云大厨，这鱼晒多久可以吃？”
云颂眯着眼睛看了下日头，道：“这儿阳光好，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晒好了鱼，两人又回到瀑布边。云颂去山洞中画房屋设计图，应逍遥在树荫底下煮海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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