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4(1/2)
随着纺锤上的丝线越来越多,地上的少女像是从里向外被人一点点掏成透明的壳子,最后终于一点也不剩了。
阿尝第一次见到这种骇人听闻的景象,毛骨悚然,抬头看向季玄。季玄低头对她无声地说了四个字,“炼人为丝。”
炼人为丝,将活人炼成织机上的丝,这一城织机上的延展的锦缎,不知是多少人丝织成。
笑脸人如法炮制,又将地上另一个女子也纺成一卷丝线,将纺锤放进队伍中一人手里端着的大匣子里。
一队人各回各位,排列整齐,又沿着石阶向下,停在季玄和阿尝藏身的屋子前。
笃笃笃。
笑脸人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门。屋子里寂静无声,无人应答。
笑脸人固执地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开门。
他试探地伸出手,推了推门,门吱嘎一声开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放着大小两台织机。
笑脸人僵硬地转转脖子,左右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
像是忽然明白这间屋子已经空了,没有人在织锦,笑脸人缓缓转过身,退了出去。
一队人重新整好队伍,咯哒咯哒,咯哒咯哒,沿着石阶继续向下走了。
阿尝和季玄从门上方的屋顶飘然而下。
“跟着他们?”
阿尝点点头。这队东西和山脚下的女子一样,都是陶人,是不知被什么人控制的傀儡,跟着他们,应该就能找到背后的真凶,抓住真凶,陶人的邪术自然就破了。
陶人们沿着一条条石阶路在城中转了一圈,挨家挨户收锦,又把匣子里新的丝线发放下去,像是这种事情已经做过无数次,早已做熟做惯一般。
有些人家收了锦,有些人家只发了丝,想来是各有不同的进度。好不容易等他们走完全城,为首的笑脸人的盘子上,已经高高地摞了一厚叠锦,虽然底色不同,有黑有蓝有黄,上面却全都织着金丝龙纹。
这队陶人收完了锦,慢悠悠地沿着石阶,缓缓走回郡野城上面厚重的雾气中。
阿尝与季玄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这里的雾气越来越重,几乎看不到前面走的陶人,只能听到前方传来的咯哒咯哒走路的声音。
走了一会儿,咯哒咯哒的声音忽然变小,片刻之后就突然消失了。
阿尝与季玄停下来,仔细分辨声音消失的方向,却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迷雾之中,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黑影。
那黑影立在那里一片石板铺的空地中间,在浓雾中一动不动,像是一个死物。
阿尝将鞭子握在手里,向前慢慢摸过去。走近了方才看清,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不知是谁,在空地中整整齐齐做了个四级的石台,每一级石阶都比下一级高一些,又在上面放了黄铜制的表面雕花的桶一样的东西,从上到下,一共排了四个,其中最下面一个最为瘦长。
“铜壶滴漏。”季玄在阿尝身后道。
铜壶滴漏,就是计时用的钟、鼓、更、漏中的漏,在凡间,是有钱人家里才会有的看时刻的东西。
石台上从上到下的四个壶,应该叫做日壶,月壶,星壶和受水壶,本应有水从最上面的壶中流出,依次流到下面的壶里,因上面有三个壶,可以平稳地保持水位,而最下面的受水壶中刻了刻度,将一天分成一百刻,水面浮着指针,由此以水位来计时。
此时四个壶中都空空荡荡,一滴水也没有,想来这个滴漏已经很久没人来加水了。
季玄走过去向最下面的壶里看看,道,“这里本来应该有个箭杆,连着浮船,用浮箭来指示刻度,读了才知道时辰。”
“这东西是铜制的,大概是被人偷了吧?”阿尝也过去看了一眼。不过既然都是铜的,为什么偷箭杆却不偷铜壶,也是奇怪。
“刚刚那一队陶人呢?”总不会是掉进壶里去了吧。
阿尝绕着铜壶滴漏转了一圈,伸手敲敲放铜壶的石台,在石台与地面衔接处,找到一个小小的铜环,用力一抽,石台上,一个洞口露了出来。
季玄见状,拉开阿尝,自己当先一矮身钻了下去。
洞口下去,就横着拐了个弯,四周黑成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鲷油你还有么?”
“有。”阿尝拿出小瓶,自己先滴两滴涂在眼皮上,再递给季玄。忽然想起季玄刚被贬下来的时候自己让他去挖耗子洞时的情景,不由得笑起来。
季玄大约也想到同一件事,嘴角轻轻勾起来。
涂了鲷油,四周顿时就能看得清楚了。这是一个破旧的墓道,墙上似乎原本画了什么画,早已斑驳剥落看不出样子,地上乱扔着些碎裂的陶片瓷片。
两人沿着墓道一路向里走,并没有遇到任何机关阻碍。这墓想来是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无数次,早已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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