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2/2)
蔺思远乍一听这个名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王阳侯!那日,他想要去请教师父该如何画鸟鱼虫的诀窍,在议事房外面就听到师父与父亲在讨论王阳侯,师父还很生气的拍了桌子,吓得刚要垮进门的蔺思远跌坐在了地上,而后他就被父亲赶回房自己琢磨去了。
那日全家被抄,领兵者执的就是王阳侯的令牌。被押解出府门的时候,蔺思远记得那俊马上的少年,就是王阳侯的世子,王凯甫。前年年初在大殿上给圣上拜年时,刚征战归来的王阳侯领着世子还不及脱下盔甲就来呈报战果,圣上大悦之下,还定了待世子成年就赏金封地。那时的蔺思远看着那王凯甫,只觉得耀眼异常,世间竟有此等勇者,三岁随父从军,十岁已能带领一群童子军,十三岁领兵偷袭敌军,十五岁得战功归朝。而后就是——领了亲兵,抄了蔺公侯府……
那时的日头很毒,照的头晕乎乎的,耳旁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只匆匆一瞥,蔺思远就把王凯甫身穿盔甲的样子印在了脑海里。俊马上的少年没有注意到蔺思远,只一头看着府内,蔺公侯还没有被押出来。之后,蔺思远就记不清了,他跪在府门前被日头晒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蔺思远就已经被编入了奴籍,坐在囚车里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都城。
那么,是王阳侯吗?是他吗?是他们害了父亲,害了蔺氏全族吗?
蔺思远睁着大眼,眼中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满脸又愤慨着,嘴巴紧抿。
柳老板看着蔺思远入定般失了神,轻唤了几声,待他回过神来,叮嘱了几句就出去关上了房门。
“现在被李将军看上,虽保一时平安,但国律禁止从兵者购奴,只要那将军不要生事,那蔺思远算是能在都城安下根了。”柳老板自知自己护不了蔺思远,只能尽可能的在这些日子里多教他一些应对之道。
“李将军,请随我们去趟侯府吧,侯爷还在等着您呢。”侍卫将李将军请上了马,李章程看着前头马上的世子只觉得头大,更不用说要去见侯爷了。
“嵩嵩,哎,嵩嵩,侯爷他,全……全知道了吗?”李章程还是心怀忐忑的踢遛着马靠向世子询问。
“李将军,你说呢?”王凯甫冷漠的瞥了李章程一眼,“如今虽是有父亲在朝中为政,可我们也不可太过张扬,我有军功在身又得圣上青睐,可李将军毕竟算是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圣上要是降罪,父亲也没办法救你!到底还是要谨慎小心些为好。”说完王世子就往前头而去不再理会李章程。
李章程年岁比王世子长了一倍,可听到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前头马上的孩子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一直以来的脾气就是如此。虽冷漠了些,但就是如此冷漠的人,在战火中冲进敌军,将被包围住已无法脱困的自己拼死救出。
这条命就是那小人儿救的,现在不过说些难听的话而已,算得了什么!“只是这次的事实在棘手,他才会如此,想起平时要是得了胜仗,还是能看见他展露出那么一丝笑颜的。”李章程安慰自己道。
到了侯府的房,侯爷不在,李章程百无聊赖的在椅子上睡着了。王凯甫进门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没吭声,只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王阳侯还没从宫中回来,李将军又不喜阅,看见就头大,偏偏侯爷每次就约在房谈事。
李章程十三岁被侯爷捡回家,就一直养在侯爷身边,一步步从营前小兵当上了将军。一直以来管辖军中事务,李章程从不让侯爷担心,所有事情都能让侯爷安心的交给他去办,对王凯甫而言,这个李章程也可以算得上是称职的兄长了。
李章程还在梦中与蔺思远相会,这边刚踏进门的王阳侯满脸阴郁,把奏本甩在了他脸上。
“你自己看看,别跟我说你不识字!”王阳侯气呼呼的坐在了案桌旁,眼尖的侍从立马端来了茶。
“侯爷……这……我……”李章程看了奏本里的内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巴巴得抬头看了看侯爷又看了看世子。
“你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知道从军者不得买奴,还是圣上一直讳如莫深的,你还敢这么干!”王阳侯气的连平日最爱品的雪山云雾都一口灌入了喉,还把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侯爷……我,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奴,他……”李章程小小声的刚开口,试探着还没说完就看到侯爷把喝入口的茶给咳了出来。
李章程知道侯爷这下子是动了大气了。
奏本是侯爷的死对头吏部尚张延上奏的,他平日哪拍是揪着侯爷的一点小毛病都会大作文章,更何况如今可以将自己这个侯爷最得力的部将拉下马来,他可不得大力弹劾了。
“你……还不赶紧住嘴,你是要气死我啊!能耐了你啊李章程!!!”
侯爷气得大步走到墙边,把挂着的大刀抽了出来,指着李章程,“与其让他人捉拿了你,还不如我现在就拿下你的性命,还能落个好名声!”
“父亲!李大头!”王凯甫看着他们这样一脸冷峻,实在受不了只好开了口,“我有个法子,你们别演了,把刀放回去!”
“嵩嵩啊,你有法子?”李章程一听王世子开口了,就凑到王世子的旁边,一脸堆笑的询问。
王阳侯瞪了一眼李章程,然后故作失望般的放下了刀。侍从刚才也被自家侯爷吓到了,连添茶的茶壶都险些没拿稳,王阳侯示意侍从先出去不必在此伺候,才坐了下来重新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
王阳侯面上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是……那老脸上的皱纹差点就盖不住他正在暗笑的模样了。
王凯甫看着自己父亲如此这般,顿感无语。平日里棘手的事情不少,都是王阳侯自己处理的,但是只要是王世子在都城,那侯爷就绝对会想着法儿移交给自己儿子去做。
这也是为什么王凯甫才不过十六岁就一副老成的模样,寒冰脸世子的名声,他这个父亲可没少出力,功不可没啊。
“李大头,最近就莫要去见那个奴隶了,等我办好了事将他接进府再说,你最好听我的!”
王凯甫把奏本拿在了手上坐到案桌边,将奏本放在桌上的一堆奏折上面不再开口,埋头处理起边境最近传来的军务。
“好,嵩嵩啊,你要是能把他搞进府,我李章程这辈子就给你当牛做马了。”李章程对着王世子一抱拳,煞有其事的模样。
“我还没同意呢,这成何体统!”王阳侯看着自己儿子肯接手心里一松,可一听还要接进府,顿感不妙。
虽说李章程一直都住侯府,可他当上将军以后,就有了自己的府邸,只是一直空着没住。这次若能将此事弄好,这男奴是要送去将军府,绝不可留在侯府的。
“侯爷,我就看上那个男奴了,您不会不让他进门吧?”
“进什么门,这种事你还想怎样!本来民间花楼男风就颇盛,要是当你这个当将军起了头,还是个男奴,这以后如何领军。就算嵩嵩使法子将那男奴送到你手边,你难道还想大肆宣扬吗?!”王阳侯简直要被李章程给气疯了。
“可是……”李章程一想起蔺思远的模样就皱了眉头,那样好看的人儿,让人只想给他最好的待遇。
“不必说了,这男奴必须去将军府,到时,你也搬回将军府住吧。”王阳侯说完就大步离开了房,不给李章程辩解的机会。
“嵩嵩啊,你说这……这儿就是我的家啊,我怎么可能搬出去啊?”想到以后要搬出侯府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地方,顿时让李章程手足无措起来。
“李大头,父亲已经打算好了,你也该自己想清楚,要不是看你一直不愿娶妻,又实在喜欢那个男奴,父亲如何肯让我去解决,早就将那男奴弄死了!”王凯甫将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平淡,却又冷眼看着李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