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心契时空(1/2)
三日后的婚礼,木架上悬着沐晓编的茜草红灯,檐角垂着香玺用旧宫缎改的喜幡,边角处绣的缠枝莲还留着宫廷绣娘的针脚。
文奎捧着陶罐满院跑,撒下的不是金箔而是新收的稻种——香玺却笑说这是“让日子在泥土里扎根”。
小千子晃着酒葫芦学老太监主持,却在念到“结发为夫妻”时嗓音发颤,反倒是妙锦从怀中掏出半卷残破的《周礼》,黄纸页间夹着片风干的玉簪花,“当年在徐府的书房里,我偷偷临过这页婚书。”
烛影摇红里,她替两人斟酒,粗陶碗沿碰出清响,“如今终于能把这杯酒,敬在你们的檐下。”
酒至半酣,沐晓指尖轻叩晚路搁在石桌上的手背,眼尾扫过院角那株新栽的山茶:“滇南的冬茶该冒芽了,你答应过陪我去看无量山的茶田。”她鬓间的银铃随笑意轻晃,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山雀:“那些茶田早该翻土了,难不成要让茶树等成老树根?”
晚路执起粗陶酒盏,烛影在釉面晃出细碎的光,映得他眼角微潮:“当年在应天城头接下的差事,今日总算能交差了。”他从袖中摸出块刻着“平安”的木牌递给香玺,正是用建院时剩下的樟木所制,“往后若遇风雨,寄出这木牌,我定从无量山赶来。”酒液漫过唇畔时,喉结重重滚了滚,像把未说尽的话都咽进了酒里。
香玺双手交叠,行了个江湖礼,腕间银镯轻磕石桌,那清响与檐角风铃一同悠悠荡开:“晚路兄,这一路护持,何止是差事,分明是把半条命拴在鞍上了。”
话还没落音,妙锦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她手中酒盏,银护甲划过陶沿,发出清脆声响:“可别厚此薄彼!我和小千子在塞北喝了三个月风沙,可不是来听你们说这些酸话的!”说着,她猛地凑近香玺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促狭笑意:“某人在狮子山写的信,墨字里可全浸着泪呢。”
小千子下意识将手按向剑柄,可与朱允炆目光交汇的瞬间,手猛地松开。
摇曳烛火下,他眼底泪光闪烁:“殿下如今站在这屋檐下,比身着龙袍时,更像个自在的人……”他喉头一紧,忙偏过头看向院角新栽的山茶花,可在暮色中,那花瓣却模糊成了应天城旧年的雪。
朱允炆抬手,稳稳按住小千子微微发颤的肩头,掌心下意识摩挲,那曾经熟悉的甲胄磨痕已然不在,只剩家常青布衫的绵软,“当年在东宫,你为我挡了三次戒尺,如今还唤我‘殿下’,可就太见外了。在我心里,你早就亲如胞弟。”
妙锦眼尖,一下瞅见小千子泛红的眼角,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手中银鞭一甩,梢上红穗顺势扫过小千子僵直的脊背。
“瞅瞅你!早劝你别带那斩马刀,非得藏马车底,到塞北牧马,你还打算用它砍草料?”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先笑得直不起腰,发间银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小千子慌了神,忙抬手抹脸,可耳尖红得夺目,比妙锦的鞭穗还要鲜亮。一抬手,袖口滑下,半截刀柄露了出来,正是朱允炆当年送他的“护心”。
翌日傍晚,带着新翻泥土气息的晚风悠悠漫进院子,“囍”字匾下红灯轻晃,在廊柱投下摇曳光影。
晚路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笺。“这是沐晓替你们抄的《茶经》,末页画了无量山的路线。”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声音放缓,“往后要是想念新茶的滋味,循着画里的茶幡走,定能寻到我们的竹楼。”
沐晓轻轻扯了扯晚路的衣袖,腕间银镯撞在护腕上,发出清脆声响。
香玺望着这对即将踏上归程的伴侣,思绪飘回到滇南雨林。那时,他们围坐在篝火边分食野果,晚路脸上的刀疤在火光映照下,宛如一条沉睡的蛇。
此刻,晚路正低头为沐晓整理行囊,指尖掠过她鬓角的碎发,动作轻得像在擦拭一件传世玉器。
村口老榕树下,沐晓的马蓦地长嘶,嘶鸣声踏碎一地金晖。晚路转身抱拳,香玺却大步上前,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恰似多年前在玺院,二人共饮壮行酒时那般热络。“替我们在无量山开辟一片茶田,”香玺的目光落在晚路腰间新佩的银哨上,那是沐晓用旧年积攒的银饰精心打造的,“等来年新茶出市,我们带着文奎前去探望。”
“该走了。”晚路忽然抬头,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小千子猛地仰起头,下意识伸手按住晚路的肩膀,手还没捂热,就被沐晓一把拽到了一旁。
“别学那些文绉绉的送别,咱们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个爽快!”沐晓快人快语,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略显凝重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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