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字迹（2/2）
容音起身跪下请罪：“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臣妾管理有失。所幸娴答应福泽深厚，并未遭受不测。此事当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皇帝道：“皇后起来吧。安吉师承安波大师，而安波大师的武功修为，甚至超过了大内侍卫，你再仔细，又能如何防范？事情已经发生，又涉及祈福大事，朕也不能轻动，如懿毕竟差点涉险，还得和她问问清楚，再做打算。”
他从青樱手中接过茶盏，边喝着里头止痛的乌梅茶，边道：“如懿啊，听说你最近常去安华殿祈福啊？”
如懿道：“是。大师难得入宫，臣妾想时时去安华殿诚心祝祷，祈求康宁。”
宋平雅本来就因那日所见愤懑不已，现下已是忍无可忍，站起身来，冷道：“娴答应你觉得自己是皇帝的忠臣结果连基本的尊尊亲亲都做不到大清国法也不守吗，皇后娘娘都没有供香你却私下收僧人的香炉和一盒供香而不上报皇上分明就是受贿并且不尊皇后，你不思己过还把事情扯到儿女私情上难道这样的过错不足以让你忏悔吗！”
“还有我可看见安吉大师出安华殿与你单独谈话私相授受安吉大师是南域佛门之人不通儒法也就罢了你一个名门闺秀出身难不成连男女大防都不清楚么！”
阿箬本来也在喝茶，被这么一惊，眨眨眼，没好气道：“行了，说话跟面条似的，还告状呢！皇后娘娘都说过了，香炉和供香嘛，虽然贵价，私下收取有受贿之嫌，但是谁让娴答应得皇上看重呢？收了就收了吧，让内务府登记，皇上补一道旨意再赏赐给娴答应不就是了。”
如懿道：“大师确实赠与我香炉和一盒供香，臣妾到安华殿只是为大清祈福，臣妾和大师交谈，都是为着祈福祝祷之事，并无儿女私情。”
嬿婉道：“皇后娘娘早就下了懿旨，咱们这些后宫妃嫔，不得随意进出安华殿，打扰大师，娴答应你到底是为了替皇后娘娘分忧，还是给皇后娘娘添乱，倒叫本宫疑惑。
还有这祈福之事自有皇后娘娘主理，本宫不知娴答应你一个答应还有什么其他事务，要与安吉大师如此深切密谈，难不成是探讨佛家七宝的珍贵吗？”
皇帝嗖地一下展开手上折扇，青樱搬起小几上青铜香炉，敲了一下，弹出一个暗格，装着一串七宝手串。
如懿微微震动，凝神看去，旋即道：“皇上，臣妾并未见过此物。”
她看向青樱，说话间带上凛冽之意：“此物若是私密，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饶是青樱已经矢志报仇，此刻被她这般诘问，也不觉回忆起从前心头阴翳，一时生出恐惧。
阿箬悠然摇起一把芙蓉团扇：“青樱怕那藏香味儿冲，让你咳疾加重，所以把大师送你的那个香炉拿出来了，不想在里头发现一个暗格，就放着这个。”她斜斜瞟了如懿一眼：“其实就是她看见这香炉精致，拿了去，又有什么。你们是嫡亲的姐妹，总不会娴答应你自诩宽宏大度，结果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肯原谅吧？”
如懿深深呼吸，憋着不说话。
她正想着皇帝是不是生出猜疑，正兀自失望，忽听容音道：“好了平贵人，娴答应收香炉和供香的事情，皇上与本宫会处置。这手串毕竟是在暗格之中，娴答应若没见着，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大师涉及擅闯宫禁之事，本宫十分费解。”
阿箬道：“皇上，皇后娘娘，昨儿不是还有人在重华宫外捡到一枚方胜吗？要不，从那方胜入手，或许有什么线索？”
皇帝把扇子啪地一合，进保便呈上一枚叠得精巧的方胜。
方胜打开，里头用簪花小楷写着一行字：“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如懿将纸张狠狠一撂，面无表情地看向阿箬：“这又是何物，你如何而得？”
阿箬让春桃捡起来拿到自己面前，看了看，道：“这不是本宫得的，是皇上身边的进保公公和侍卫得的，立时便交给皇上，本宫也是这会子才知道，这里头写着诗句。不过嘛，本宫听这诗很有禅意，你这个人不就只会戏词吗，料想你不懂这个，就算本宫一看便知是你的字迹，也不信是你写的。”
皇帝淡淡道：“朕翻了诗册，这是情僧仓央嘉措的诗句，这首诗最后两句是‘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是说僧人爱上世间女子之事。不过慎妃，你确定这是娴答应的字迹吗？”
阿箬道：“皇上，臣妾从前可是娴答应的侍女，当然认得她的字迹。皇上与娴答应多年情分，她的字迹您不是一望便知么。”
如懿乜着眼觑着皇帝，硬邦邦道：“臣妾不是只知道‘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仓央嘉措的诗句，也是知道一些的，但皇上，这不是臣妾写的。不过，字迹，确实与我的字，相似。”（台词前半句改编自原作，后半句引用自原剧）
但她自问与安吉大师清清白白，不过君子之交淡如水，并非男女情爱，想着这方胜定是炩贵妃或慎妃栽赃，于是嘴角下垂，一脸不忿。
皇帝道：“娴答应的书法，师从卫夫人的簪花小字，宫中嫔妃无人学过，所以也无从仿起。要是慧贤皇贵妃在的话，也许还能临摹几许。不过慧贤皇贵妃早已驾鹤西归，所以再无旁人了。”（台词引用自原剧）
阿箬道：“皇上，容臣妾多嘴一句，您身边的宫女青樱，是娴答应的姐妹，自然家传相同，学的也是卫夫人的字。”
她看向青樱：“不如，青樱你去把这四句抄录一遍，看看写出来是不是相似，若是相似，就说明这字也不算独特，并非不可仿造，如此也是还了娴答应一个清白。”
皇帝犹豫了一下，道：“慎妃说得有理，青樱，去写来。”
青樱应了一声退下，片刻后，奉上两张抄着同样诗句的字纸。
容音看了看，拿起其中一张，道：“皇上，就算临的字帖一样，每个人的运笔和写字习惯也是不同的。这张，是青樱的字，她学的虽也是簪花小字，但皇上您看，这字笔意不连贯，捺、勾写得很重，看起来没有这方胜上的字迹自然，这是因为她的手掌和手指受过蟾毒侵蚀，握笔需要更加用力的缘故。”
众人细细一看，果然如此。
容音接着道：“宋朝时，米芾就做过些模仿古代书帖戏弄他人之事，自前明以来，在苏州、扬州等地也有些人，伪造名家书画骗取重利。慧贤皇贵妃还在的时候，她兄弟曾经给她送过些字画，其中也有些赝品。
臣妾也看过那些书画，因此知道伪造的书法能做到以假乱真，造假之人本身定有极高的造诣，既要通晓各家笔法，又要运笔自如，方能规避自身习惯，模仿名家的运笔细节。若说如卫夫人的字一般婉然若树，穆若清风，这样的人，臣妾不敢说宫中一定没有，可是一时间也难寻，至少青樱是做不到的。”
如懿一看青樱并未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更加证明笔迹难以模仿，更是沉下脸道：“皇上，臣妾并未做背弃您的事。”（台词引用自原剧）
容音道：“皇上，此物是不是娴答应的，现下看来难有定论。只是若此物不是娴答应失落，那很有可能是那擅闯之人的。若是方胜能藏着，那什么暗器飞镖之类当然是也能藏着。那擅闯之人飞檐走壁，武功修为极高，臣妾实在是担忧皇上和后宫众人的安危啊！”
嬿婉道：“是啊皇上，如今最要紧的，是防着有人行刺，旁的，都可以慢慢地查清楚。”
皇帝敛了神色，手指轻扣檀香木小几：“皇后与炩贵妃说得对。岳钟琪曾经护送安吉大师入京，并未出差错，朕决定让他带人到雨花阁和安华殿守着，此事不可妄生风波，皇后你去安排，对外只说，要保护南域僧众的安全。还有，朕也担心娴答应的安危，这几日，渺云阁也加派人手，如懿啊，你就先不要出门了，以免出什么意外。”
众人散去，皇帝也回了养心殿，三人组才松了口气。
如此，至少能先控制住安吉。
但璎珞也生出了一丝疑虑：“你们不觉得，安吉暴露得太顺了吗？”
明玉问：“怎么说？”
璎珞道：“如果这个安吉真的发现了气运之子的存在，这个人多少也是有些能力，如果他贪求无上气运，按照常理而言，应当早就布置周全，怎么会在明知徒儿痴傻的情况下临时交待他扯谎掩护？”
容音与明玉顿时觉得确有古怪，但也觉得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