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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星光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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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安置了众人,回头却见宋粲在山门前淋雨,倒不晓得这位大爷又作得什么妖!别的不怕,倒是怕了这不省心的少爷胚子再惹了风寒,伤了身子。便摔了手中的物件,抱怨了叫了声:

“我的个爷!”

叫罢,顺手夺了路过亲兵的雨伞跑了过遮在宋粲顶向。

然,见自家这小家主看了那山门上的对联抠字,也是一个不敢扰了他去。只得静静的站在他身后抹了脸撑伞。

雨打伞盖,声如玉珠落盘棋声噪噪,却让那周遭寂静无声。且不知何时,宋粲一口气叹出,道了一声:

“走了。”随即便向那大殿走去。

且不知这声“走了”说与谁听,倒是让校尉一怔,遂撑了伞紧紧的跟上。

进的大殿于翻倒的香炉上坐定,自由那牙校霍仪带了亲兵跑来帮他去甲,更衣。

篝火熊熊,照了众人忙碌呼呼闪闪。殿外大雨,声埋了周遭,饶是一个万籁俱寂。

校尉提了酒,捧了些碎牛肉递了过来。

宋粲捏了块牛肉放在嘴里,望那外面的滂沱大雨嚼了,口中道:

“唤那玉工过来。”

校尉领命转身而去。

如何此时唤来玉工?并非这宋粲下雨天带孩子闲极无聊,只是这贡品需玉工刻了字于那瓷贡之上。

贡品类别分三。

一为祭天。望得是风调雨顺,百业俱兴,子嗣绵延,王朝昌盛。

二则是这宫廷供奉。为尚方局内廷拱御及各宫所用。

上供礼仪局祭天所用需刻天干之数,其他则按奉贡之处镌刻,如“寿成殿皇后阁”、“崇恩宫”、“奉华”等。

三,便是作为赏赐给臣下。

不过也不是谁都能得这赏赐的。蔡京当政之时,帝许蔡字恩宠,便也有了那“蔡”字的镌刻。汝瓷的天青釉“蔡”字款也有传世。

咦?为何不在烧造之时便刻在上面?却在烧造之后再寻玉工刻来?

其中缘故有二,一则刻于泥胎,而后施釉,釉料遇高温而溶,出则字迹便是全无,几不可辨。

二则,瓷贡遴选稍差者必毁之。也就是说瓷贡稍有瑕疵便不可作为上贡,也不能流于民间,所以只能砸毁。

但是,问题来了,刻字后毁之则为大不敬,然又怕流落民间。不免有人拿来冒贡,行蒙骗之事来。即便是拿出来卖也能得一个好价钱。再不济也可藏在家里,做传世之物。所以这瓷贡只能烧造之后经挑选了再行玉工镌刻。

此时,宋粲看那雨落廊下,其形如珠链,其声悉嗦。

殿外雨雾,仿佛断绝了外界。只剩下心内砰砰之声于我持之中。

与这嘈杂的静谧之中,又见郎中手捧图卷撞将进来,眼神深邃道:

“此乃蔡字恩宠……”

恍惚间,郎中音容不曾消失,然却是一个面目不清。那张“蔡”字杯碟图样又展于眼前,字字见的一个清楚。

图中,那“蔡字恩宠”边角参差,勾挂甚多。内涵沟纵,能见天干之数,深浅不一,却有寅卯相配。圈点引线密布,引线尽处,却是密密匝匝批注遍布。彼时所见,如看天书,只看的眼干口涩。今日又得入怀,却是泪眼湿目,堵堵的让人不自在。

闭目之间,却又见那之山郎中躬身于面前,轻声问:

“上差可知慈心院?”

一声问来,且让宋粲顿时泪如泉涌,竟不可自抑。

便仰天望窗外吸了口凉气,缓缓吐出,抬眼望那摧花鼓般雨注,嘴里不禁念叨:

“人问寒山路,寒山路不通……”

且在宋粲望那大殿外雨下如注,心中念那郎中之时,却听得身后有人叹了一声。忙搌了眼角的泪水,回头看来。

见是那龟厌低头看了那黑檀木的盒子,犹自叹来。且想问他又要作得什么妖时,却听他道:

“许是饿了……”

这没头没尾的的话来,倒是让那宋粲有些个迷茫,亦是想不起要问他些个什么。

便将手中的酒瓶塞到龟厌手里,转过身去取些碎牛肉于他。

再回头,手中的荷叶包着的碎牛肉却再也拿不得了。

见龟厌将那怀中的油毡雨布拉了一角,露出里面素木的盒子,将那酒万般小心地一点点滴洒在上面,嘴里却是数黄到黑的念叨:

“你这老头,怎的馋它?往日也不见你这般计较,现下却舍得个脸皮讨它些则个……”且是口中絮絮叨叨,用手拢了那淌落的酒水,道:

“且慢些,却是呛了,却无酒菜与你……”

宋粲听见顿时大崩,便将手中那荷叶包裹的碎牛肉砸向龟厌,口中怒道:

“我却刚好,你又来勾我作甚!”

然,一句话且未说完,便是一把抱定那龟厌失声痛哭去来。

龟厌却不哭,眼中无神,怔怔的望了殿外大雨,口中缓缓道:

“小道师承茅山上清经箓宗坛,宗师华阳先生门下,从师姓刘,小字龟厌……”

宋粲听了却是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那龟厌自报家门。心下倒是一个怪异,然,又释然。

心道:是也!若郎中在,便是无名无姓也是亲如兄弟,若无之山,即便是对面身世家谱了若指掌,却又怎敢性命相托。

刚想至此,却见龟厌望了他,面目真诚问:

“敢问将军台甫?”

这面目饶是一个陌生,倒是两人嬉笑打骂惯了的。龟厌那突如其来的真诚且让宋粲一时无所适从。

然,口中这一问,却又让宋粲惊诧。心下且猛然想到,与眼前熟悉且又陌生的道士相交到此,却也未曾报过自家姓甚名谁。

心下一愣,与这龟厌初见之时又撞入心怀,然却是一个恍若隔世一般。

望那龟厌的真诚,心下叹道:一场功业,竟是无名无姓之人为之。

想罢刚想开口自报了家门,却见那龟厌低头,叹声道:

“荡海浮萍本无根,朝堂江湖两莫问……”说罢,且是一声“叨扰。”便低头抱定那之山郎中的骨骸自顾喂酒,絮絮叨叨的与那郎中说话去也。

宋粲茫然,却不知,这一贯混不吝如同混世魔王一般的龟厌,却如同那“小撒嘛”一样。

众人皆知“小撒嘛”,却没人知道这小厮口中的“撒嘛”究竟是何意。更不要说却几人知那义马成寻为谁?

心下呆呆,便是望那龟厌的背影愣愣了不知言语。

校尉见了自家官人伤心,便过来捏肩抚背的安抚,口中劝了宋粲道:

“许是郎中身故,将他些个时日便又变做那个混世魔王便也是了。”

宋粲听了一是个无奈,只得长叹一声,心下暗自祷告:但愿如此吧。

抬头见那玉工抱了书卷工械,身后是亲兵手中捧了些锦盒,那锦盒中想是那些瓷贡了。

便吩咐一声取了灯球蜡烛,搭好书案,将那些锦盒打开。

锦盒开,便见之山亲手所绘之“蔡字恩宠”图样覆于其上。

见字如面,却不敢再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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