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年1月21日夜 台北荣民总医院（2/2）

他回过眼神看看沈岳，一副无奈的语气：“坦率的说，局长，今后我想离开是非之地。如果政府没有收回给我的奖金，我想用它买个房子，安顿下来，再恳请局里想办法把我的妻儿接出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过老百姓的生活就好。如果台湾不收留我，就请送我回香港，我想，凭我还年轻肯干，总不会饿死在香港吧。”

沈岳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之雄啊，你过于悲观了！你是人才，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劳其心志苦其筋骨。我今天来找你谈，一方面是代表叶局长表示慰问，另一方面是把你当作我的同志；不仅是当作我的同志，更把你当作坚强的战士。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斗争有多么激烈残酷，因此，如果审查中出现一些过火，要请你理解，我们了些许伤害，我代表局里诚恳地向你致歉。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一个受到些小小的挫折委屈便意志丧失萎靡不振的田之雄，我希望看到一个愈挫愈奋冲锋不止的勇士！”

田之雄满腹委屈，声音依旧低沉：“我在那边做的是公安工作，实话实说，就是以你们为主要对手。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得到你们的充分信任的……因此，你们加以审查，有所质疑，我也能够理解，但你们不能羞辱我的尊严吧？不能用那么残酷的手段吧？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加入你们情报局，我去做点小买卖总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威胁吧？何必呢？”

“你知道吗？二十多年前我比你还小的时候也曾经是一名共产党员。”

“啊？！”田之雄张大嘴。

“我还曾经在抗大学习过……。”

田之雄直瞪瞪盯着沈岳，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沈岳语调平静地叙说着，眼里充满对昔日时光的怀念：“刚被军统抓到时，我原先的想法跟你很相似，满脑子的理想。很有幸，我遇到了戴先生。戴先生是个惜才之人，他跟我竟夜长谈，彻底说服了我，也深深打动了我，从那时起我就认准了要跟戴先生干一辈子。他很器重我，专门送我去学习，后又作为他亲自掌握的特工潜入边区。我在延安上了抗大，潜伏了多年，后来在戴先生的召唤下脱离了边区，回到了当时的军统。就这样一直在军统干到现在，可惜的是戴先生不幸飞机失事过世了，但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忘记戴先生的教诲。”

“进行严格的甄别和审查也是必要的，斗争是长期的、尖锐的、复杂的，何况像我们这样的部门呢？我就是一个例证，还有局里的许多老前辈原先都曾经误入歧途，他们都比你的地位和身份高得多，后来怎么样？还不是个个在我们党内位高权重。年轻时有些冲动很正常，只要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我们都会重用，凭什么我们不会相信你呢？我不是拿我做你的榜样，也不是自比戴先生，但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田之雄，我就看出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人。”

沈岳情绪激昂起来：“之雄，你还很年轻，你的经历你的头脑是我们的宝贵财富，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当其时！难道你甘心做个蝇营狗苟的小商人而不想做一个改变历史的英雄吗？！难道你甘愿就此沉沦到年老时后悔一生一事无成吗？！历史潮流，浩浩荡荡，难道你真的想放弃历史给予我们的责任和机遇吗？！之雄，抛弃那些做个小商人、买个小房子、成个小家庭的俗念吧，加入我们，让我们一起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沈岳眼睛里燃烧着理想的光芒，激昂的声调、壮阔的前景描绘和一连串颇具文采的诘问句，充分展示了他充满情怀的感性一面，看起来深深地打动了田之雄。

田之雄也变得激动不已，身板挺直起来，原来低落的情绪似乎一扫而空，眼神变得清澈起来。他一把抓住沈岳的手臂：“沈局长，您说我该怎么做，我听您的！”心里却暗道：“郭厅长、陈处长、师父，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你们交给我的第一阶段任务，完成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甘于平庸的。别着急，有大把工作等着我们呢。”

沈岳见一番话起了效果，神情也变得温和起来。他拍了拍田之雄的手，将它们放回雪白的被子里，又往上掖了掖被角：

“这些天你先把身体养好，出院后我打算送你去学习一段时间，熟悉一下业务，然后跟我一起去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