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回 艾银屏途中救友 陶三春城外退敌(2/2)
高君保听完急得直搓手:“刘凯你给我通禀一声,我要见老寨主。”
“不行呀!老寨主病得昏昏沉沉,你去给他添病。尤其今天少寨主在聚义厅传话,告诉全山的大小头目和喽兵,不叫我们搭理你,哪个和你说一句话,重打二十军棍,所以我不敢送信。另外,你去也是自找没趣儿。你送的东西少寨主不让要,叫我扔山沟里,我没舍得扔,放在我屋里呢,你是不是带回去呀?”
“不、不,刘凯!东西归你了,我不往回带。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去了,也不算我失礼,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下山了。
刘凯也没劝他,各走各的路。高君保气呼呼来到山下,冯茂问:“怎么样?”
高君保把方才的话又学说一遍:“哥哥!我也是堂堂男子汉,低三下四去说小话儿,他家还不依不饶,我不请了!从今后我跟她一刀两断。走!咱回寿州。”
冯茂说:“你们的事情,我不清楚,用不用我和你嫂子上山去见刘虎?”
“不用,去也是吃闭门羹。陶王妃把刘金定捧上天,我娘说刘金定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又会治毒药伤,武功好,我没看透。我嫂子给你治过毒药伤,说明不光刘金定行,我嫂子也行。破了花解玉红绒套索,能为比刘金定还大。所以咱不理老刘家人,回前敌。”
“兄弟!方才你说请不回刘金定,元帅要杀你。现在刘金定不在怎么办?”“哥哥,你真死心眼,我没请回姓刘的丫头,请出我嫂子,她也是圣母门徒,不是一样吗?还找着你了,可将功折罪,我嫂子要能战败于洪,我也有功了。”
“好!功劳归你,咱们快回去。我是护送石将军闯营,受伤离疆场,时间长了,该回去交令了。现在前敌如何?”
高君保把前敌情况说了一遍:“救兵是到了,谁知道能不能战胜南唐?我也出来两三天了。”
冯茂说:“快走吧!”
就这样,三个人带丫鬟奔前敌,在中途住了一夜,次日晌午来到寿州地面。
离寿州还有二十多里地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阵阵杀声和牛角号声。高君保说:“城外开仗了,咱们快走。”
五个人马上加鞭奔寿州,杀声越来越近,拐过高坡地,绕过树林,看见了战场,只见对面金鼓大作,号角长鸣,人喊马嘶,尘土飞扬。高君保等人带住战马,手打凉棚仔细观看。只见宋兵和南唐军卒两阵对垒,中间有两匹战马。有员女将人高马大,手使大刀,正是二路元帅、汝南王夫人陶三春。
陶王妃正拼命战一员南唐将,老王妃不是人家对手,累得盔歪甲斜带散袍松。高君保看这员南唐将大吃一惊:“这是个什么人,这么凶?”
这员南唐将,三十五六岁,跳下马身高丈二,腰大十围,面如喷血,豹头环眼,火盆大口,有两个獠牙生出唇外,连鬓络腮的红胡须,有半寸多长。压耳毫毛亚赛抓笔,拧劲朝上长、二目如灯,令人生畏。头戴天王盔,身挂天王甲,外罩绿缎子征袍,半披半挂,骑下马叫“回头望月独角兽”。
这匹马长得特别,比一般战马高出一头,长出一尺,铁青色的毛,脑门上有一撮长毛,好像长一支独角。马屁股蛋上一边一块圆形白毛,犹如满月。这种马习惯扭头往后看,故此得名叫“回头望月独角兽”。这匹马性子烈,脚程快,是不可多得的宝马良驹。
再看这员南唐大将,手中擎着五股烈焰苗。这种兵器也少见,有一丈长,鸭卵粗,后边是三楞透甲锥,前边是五个圆叉,略微弯曲,能有百十斤重。这员猛将长得凶恶,战马特别,兵刃出奇。高君保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个人是谁?打了好几仗没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是南唐豪王的族弟、李后主的皇叔,叫李泊,官拜江宁王。这个人生长在沙陀国,学了一身好本事,生来力能拔山,又在国外得来一匹畸形战马,豪王李璟做皇帝时,李泊屡立战功,封为江宁王。李璟让位,李煜当了皇上之后,把他养起了。这次兴兵打宋,于洪又把他请出来。
前文书表过:老道于洪怕宋太祖派人搬兵,救走赵匡胤。一个多月前,他离开军营,四处请人。请来了江宁王李泊,双钩将李兴,肖县黄桑峪瑞云寺的和尚,黄山天都峰的老道,牛头山千佛寺的监院,琅琊山碧云宫的道姑,鄱阳湖的水鬼,巢湖的四怪,莫干山白龙洞的洞主,八公山肥水畔隐贤庄的老居士等等,共计二十多人,陆续来到南唐大营。这伙人一到,林文善又来了精神,和老道于洪商量,怎样攻打寿州。
于洪说:“前几年是我们失算,总以为兵困寿州,赵匡胤兵尽粮绝,不打自亡。兵书上写的:计毒莫过绝粮。没想到弄巧成拙,不但没困死宋朝君臣,反而发来救兵,冲开我军阵脚,他们又得喘息。这回咱们得改变战术,来个速战速决,和他们刀兵相见,分个你死我活。我请的这二十多位,全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豪杰,哪一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谅大宋营中无人可敌。”
林文善说:“连年打仗,耗费钱粮,我主龙颜不悦,速战为妙。只是我有一事担心:大宋营有个女将是双锁山刘大奈之女刘金定。这丫头有大将之风,不可小看,闯我四十万军营,如入无人之境,力杀四门,打死打伤我六名强将,从我的刀下逃生,从你的剑下救走赵美容,怕我们这些人不是敌手。”
于洪闻言沉思不语,刘金定这个名字,他早就刻骨铭心。心想,我和她只见一面,她慷慨陈词,述说我南唐交兵不利,指责我南唐无理,又劝我回山,字字有力,句句在理,以攻心之法,灭我锐气,说明她有勇有谋,是我于洪大敌。又一想:女子从来都是舌尖嘴快,能言善辩,动起手来,未必是我的对手。我又请来这么多的好汉,还胜不了一个刘金定?何不让刘金定出城,疆场交战,我在一旁观察她的武功、刀法,再想办法胜她。想至此,说道:“林元帅!我看咱们讨敌要阵,叫刘金定出马,打一仗看看。”
林文善点头,亲自点了三千人,于洪带着请来的众将,齐奔疆场。
几声大炮,战鼓齐催,三千多人来到寿州城下,燕翅排开、亮开队伍。林文善在大纛旗下拢住丝缰:“儿郎,讨敌叫阵,叫刘金定出马。”
“是。”数十名军卒,站在护城河对岸,这地方宋兵既能瞧见,又能听清,而且城上放箭又射不到,齐声高呼:“守城宋兵往里报信,就说南唐元帅和军师亲临沙场,叫女将刘金定出马。不敢出城交战,就叫赵匡胤写降书、交顺表。”
守城的军卒急忙下城到帅府报信。皇帝赵匡胤、军师苗从善、二路元帅陶三春、先锋赵美容、副先锋李秀英、庆逍王张光远、庆平王罗延西、乐元福、马全义、郑印、史彦超等都在帅堂发愁。愁什么?愁高怀德、呼延凤这两人还在敌营;愁曹彬和冯茂下落不明;愁潘仁美请杨家将,音信皆无;愁高君保请刘金定至今未归。到双锁山送礼的军卒回来了,高君保没到。头路征南的将军,个个受过伤,虽然已经养好,身体软弱,不能出战,还要疗养。陶三春精神百倍,但是这么多乱事,她一个人忙不开。
君臣正在发愁,蓝旗官跑上帅堂:“报!启禀万岁得知,南唐元帅林文善和老道于洪带兵数千,在城外叫阵,让刘金定出马,如不出战让圣上写降书纳顺表。”
赵匡胤一拍龙胆:“再探再报!”
“是。”
蓝旗官出去,赵匡胤问:“怎么办呢?”
陶三春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出去迎战。都说于洪厉害,我还没见着,我从京城发兵,至今还没打几阵过瘾,今天正好打个胜仗,以长军威。”
“孤在城头助王妃三通鼓,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万岁你站城头看好吧!”
军师苗从善保驾,和赵匡胤上城观战。陶三春领着正副先锋和郑印等人来到外边,点齐队伍,点炮出城。火工司用火绳往炮捻上一触“哧……哧……叨!哧……叨!哧哧叨、叨!叨!”炮响惊天地,杀声冲云霄。城门开放,铁叶双飞,吊桥放平,弓箭手冲出有五百,守在吊桥左右,防止敌兵抢吊桥杀进城内。接着跑出百十匹战马。马上端坐的全是女兵。这些人:
年方二八,身高脚大。
体格魁伟,好似夜叉。
青色绢帕,压住乌发。
上卡铜箍,鬓插红花。
身穿靠袄,肥肥大大。
腰系板带,穗头耷拉。
鹿皮战裙,上镶狗牙。
青色中衣,湘绣团花。
两只大脚,足有两拃。
黑红脸膛,精神焕发。
盾牌钢刀,左右手拿。
拧眉瞪目,把人吓煞。
浑身是胆,疆场厮杀。
虽是女流,谁见谁夸。
这一百女兵,可厉害呀!那是陶三春和李秀英挑选出来的。她们府中有七八十丫鬟婆子,全是身强体壮的乡村女子,在府里都是干粗活、掌刑、带班的女仆人,一个个粗通拳脚,身体灵便,嗓门大,眼睛大,手大,脚大。挑脚大的女子有什么好处?脚大站得稳呀!就这一百女兵到城外,站在疆场最前边,盾牌护身,斩马刀高举,就把于洪吓一跳。他手下那二百老道,看着女兵吓得直念佛:“无量受不了的佛儿,哪来这么多母夜叉呀!要是混战,能把我们掐死。”
陶三春大刀在空中晃两晃,数千名军卒一字长蛇阵,压住阵脚。陶王妃领着二女将,冲到前头。在帅字旗下勒住战马:“吁!”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林文善暗想:都说打仗得男子汉,女人只会生孩子做针线。眼前这么多女子,个个身强体壮,人高马大,飒爽英姿,豪气冲天,刘金定一个人就够厉害,又来这么一帮,最好叫别人上阵,我往后退退。
陶三春用刀点指:“南唐元帅林文善,你听着!你无故兴兵,攻打我国、困我主公,罪该万死。本帅带兵救驾,和你们决一胜负。识时务者,速退兵,称臣纳贡,牙崩半个说不字,将尔等一刀一个斩尽诛绝。哇呀呀!”
陶三春这一暴叫,把林文善吓得:我的妈呀!这是女子吗?林文善不想上阵也不行了,陶三春指点名姓,不去不好,去又害怕败在陶三春手。上次败在刘金定手,是在夜间的乱军中,只有几个人看见。现在南唐将全在这,要打了败仗,太丢人了。他正在为难,身后有人大喊一声:“元帅!末将愿拿那个婆娘!”
林文善看了看,是鄱阳湖的蓝面鬼海金波,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兄弟花面鬼海金涛。这俩人是亡命徒,横行鄱阳湖上,经常抢劫商船,杀人放火,心黑手狠。这次老道于洪封官许愿,将他们俩弄到前敌卖命。蓝面鬼海金波不知天高地厚,一看陶三春是个女子,以为好惹,来抢头功。林文善看了看于洪,于洪点点头:“就叫海将军去吧!”
海金波催马奔疆场,双脚扣镫,战马停住,双棒指天划地,上下分开,高喊:“哪个泼妇过来受死?”
陶三春一看,来人三十多岁,高挽牛心发髻,光膀子没穿衣服,露着前后心的护心毛,腰系一巴掌多宽皮挺带,玄色中衣,抓地虎靴,手中一对钉钉狼牙棒。
陶三春明白,他连衣服都不穿,这不是南唐营的将官。再看敌队的阵势,知道这是一场恶战。她刚想债马上阵,赵美容讨令:“陶元帅,我打发这个恶鬼进酆都城!”
陶三春嘱咐:“多加小心!”
赵美容的桃花马像一阵旋风似的,来到蓝画鬼海金波近前。蓝面鬼能耐不小,没正式在军中听过差,不懂规矩,一不通名,二不道姓,见赵美容马到近前,左手棒劈头盖顶砸下去,右手棒单风贯耳奔太阳穴。说得慢,打得快,一连两招,棒带风声。赵美容玉腕用力,将刀杆横在胸前,见狼牙棒落下来,大刀往上一抬,“当啷”一声磕出去,右手棒又到了,赵美容一低头,狼牙棒走空。
赵美容抬头同时,大刀在空中挥舞,一个反背拖刀奔蓝面鬼的腰部斩来。蓝面鬼收回双棒,去磕大刀来不及了,因为双棒短,大刀长,吃了点亏,他打了愣神,赵美容的大刀到了,从腰上砍过去。蓝面鬼倒霉没穿盔甲,没有挡兵刃的,这一刀砍得又重,蓝面鬼疼得大叫一声,扔下双棒,捂着伤口踅马往回跑,黑血顺着手指往下滴嗒,血流如注。没等到队前,坐立不稳,掉在地下,气绝身亡。这也是他做恶多端,助纣为虐应得的报应。
花面鬼海金涛一见兄长战死,嚎啕大哭:“兄长,阴魂慢走,小弟与你报仇雪恨。”说完,马到赵美容的近前,手使双头蛇往里进招。
花面鬼比他哥哥强,尤其他手使的双头蛇,四个枪尖,厉害无比,战得赵美容浑身是汗。花面鬼拼命厮杀。常言说,一人舍命,万夫难敌。赵美容一个躲闪不灵,被双头蛇的枪头,扎在前心上。“啪察”护心镜碎了,护心镜是铁叶磨光。专搪兵器,另外,赵皇姑内有软铠,护心镜扎碎可没伤皮内,海金涛扎的力量太大,震得皇姑心里一翻个,嘴里发腥,嗓子发甜,口吐鲜血,拨马败阵。花面鬼不放,随后追来。
元帅陶三春怕皇姑出危险,叫李秀英压住阵脚,自己舞动金背砍山刀,大叫一声冲上来,让过赵美容拦住花面鬼:“呔!什么人通名受死,本帅陶三春在此。”
花面鬼勒马闪目,眼前女将比自己高一头,手中金刀如同门扇一般。看罢答道:“我乃鄱阳湖人氏,你家大爷海金涛,人称花面鬼,我的哥哥死在那泼妇之手,我要报仇!”
陶三春说:“不用找那个人,有我给你哥哥抵命,你伸手过招吧!”说完,陶三春稳坐鞍鞒。
不知死的海金涛,双头蛇涮手当棒,“流星赶月”一前一后砸下来,陶三春手握金刀,左手在前,右手在后,马上斜身,使了个“二郎担山”,人借马力,马借人力,全身力量贯到膀子上,输送到金刀上,喊了声:“开!”“当啷啷!”双头蛇砸在刀杆上;震得海金涛两肩发木,虎口震裂。手一松,双头蛇崩飞了。
海金涛吓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云霄,呆如木鸡。陶三春大刀轻抬,照定海金涛顶梁劈下,往下用力,把海金涛从头顶到脖子,过胸膛走肚子,正在两腿当中,一劈两半,一个人变成两人。不知陶三春多大力气,把那匹马也从脊梁骨砍成两截,倒在疆场,给他的主人殉葬。
陶三春把金刀上的血迹,在死尸上蹭了蹭,刀交左手,右手一捋雉鸡翎,高喊:“哪个来战?”
常言说,艺压当行。这一刀把南唐将全镇住了。也有不怕死的,双钩将李兴催马上阵,没战几个回合,横尸在陶三春的马前。
简短截说,陶三春连赢四阵。正在这时,江宁王李泊到了,这家伙刚到寿州,来到队前,听说当家子兄弟李兴死了,气得暴跳如雷。这小子催动“回头望月独角兽”,手使五股烈焰苗会战陶三春。李泊两膀一晃有千斤力。陶三春两膀一晃也有七八百斤力量。二人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到二十回合上,陶三春不是对手,因为前边几阵,力量消耗太大。李泊又是一员猛将,陶三春渐渐地气不够使,心跳、气短,鼻洼鬓角挂汗。
李泊见状,一招比一招紧,一式比一式凶,累得陶三春盔歪甲斜,带散袍松。李秀英和赵美容在一旁光着急使不上劲。心想:陶三春要是不行,我们更是白给,这可怎么办呢?
苗从善陪着赵匡胤在城头观阵。下边打赢了,乐得赵匡胤眉飞色舞,亲自击鼓助威,膀子打酸了,也不知累。一看陶三春要败阵,赵匡胤急得忘了抡鼓槌了:陶王妃不行了!这可怎么办?真要输了没什么,伤着碰着对不起死去的御弟郑子明。
两军阵前的少王郑印,见母亲支持不住,催马拧枪过来助阵。南唐将一看宋营又上来人了,还要俩打一个,那可不行!这边有巢湖四怪冲上来,迎战郑印。赵美容一看,南唐将这么多人,如果群殴混战,宋将准吃亏,弄不好,疆场这些人,就得全部殉难。怎么办?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远处飞来三匹战马。前边是矮英雄冯茂,身旁是梨山老母的徒弟艾银屏,后边是高君保。三个人见此情景,急忙顶盔挂甲,罩袍束带,收拾利落冲到疆场,艾银屏要刀劈李泊,会战于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