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郑恩鞭打韩国舅 兄妹定计害豪杰(1/2)
汝南王郑子明举鞭要打韩龙。照理说,韩龙就应该来个光棍不吃眼前亏,赔礼道歉说好话。如果说几句好话,郑子明气儿就消了,这一仗也就打不起来了。韩龙没有,他仗着妹妹是皇妃,认为郑子明是吓唬他,不敢真打。另外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赔礼道歉怕丢面子。所以他一硬到底,撤扶手、骗轿杆,哈腰下了轿,洋洋得意地站在郑子明跟前,拍着胸脯撇着嘴:“姓郑的!我乃国家命官,你敢动我?捅我一个手指头,我能要你命!来人呀,把郑黑子给我抓起来!”
喊了半天一个当差的也没过来。往左右一望,只见抬轿的、开道的、打旗的、奏乐的、全跑到人群里藏起来了。这回他害怕了,吱吱唔唔地说:“郑子明……你……敢惹我?”
郑恩压不住怒火,举起藤鞭“啪!”地一下,正抽在韩龙身上,官服划出了一条大口子,肉皮子上抽出一道血印。郑恩还没使劲,要使劲就得皮开肉绽。韩龙被抽得火辣辣地,这一鞭子把韩龙打懵了,他会的那三脚猫的武功全忘了,吓得他扭头往轿里就钻,喊道:“差人起轿!快走!喊了好几声也没人过来。
郑恩挂上马鞭,从马上跳下来,跨步走到轿前:“韩龙,打你屈不屈?”
韩龙不服软:“郑黑子,卖油的,你敢打国舅爷我,有能耐你往脸上打,你往死打?”
郑子明伸虎腕,劈胸一把“嘣”抓住韩龙衣服,往怀里一带,从轿里把韩龙拽出来,像抓个小鸡一样。“啪!”一个嘴巴,韩龙脸上出了五个手印子,“当”地一拳,来个乌眼青。拳头、巴掌“叮当”一顿暴打,打得韩龙就地乱滚。嘴里还骂呢:“卖油的小子,你有胆子往死里打,我这条命给你了!死人口里无对证,你别留活的!如果我有口气,到金殿告你一状,叫你脑袋搬家,身首异处!”
郑子明听了这句话,不打了,说:“姓韩的,冲你这句话,三爷不打了。你不是要告我吗?好,我等着你,看赵匡胤能把我怎么样?”说完,起身上马,带队回府。
再说韩龙被打得倒在地上,半天也没人过来。郑子明走远了,差人才走过来把他扶起来,说道:“国舅爷,你受惊了。”
韩龙气得抬手“啪、啪!”给差人两个嘴巴:“我把你们这些饭桶!刚才都上哪去了?现在才出来。”
“是小人该死。”差人嘴里说好的,心里暗骂:狗东西!你软的欺硬的怕,拿我们撒气。还得叫郑王爷揍你。
开道的差官问:“国舅爷咱还到哪条街夸官?”
“不去了!奔午门,上金殿告郑黑子去!”
大轿来到午门,韩龙下轿,告诉殿头官:“快快,给我击鼓鸣钟,请万岁升殿。”
殿头官见韩龙这个狼狈样,知道出事了,不敢多问,急忙打鼓撞钟。赵匡胤正在桃花宫和韩娘娘度蜜月,听见钟鼓声吓了一跳,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换上龙袍到金殿。文武官员听见钟鼓声响,也入朝伴君。武德皇帝坐在龙墩上刚要启齿动问,韩龙一瘸一拐地走上金阙,只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带血,乌纱帽瘪了,玉带没了,蟒袍像卖绸子的一样,一条一条的,浑身泥土,十分狼狈。一看就知道和谁打架了。赵匡胤火窜上来,脸“唰!”撂下来,暗想:哪位这么大胆子,敢打我的内兄?韩龙入朝才三天,能得罪谁?他千不好、万不好,还得冲我的面子让他三分,怎么能往死里打,分明跟孤过不去。这叫:是亲三分向,是火热成炕。大舅子挨打,赵匡胤哪能不心疼呢!
韩龙来到九龙口:“万岁,微臣挨打了,要给臣做主呀!”
“韩爱卿,免礼平身,有话慢慢说。你是和谁斗殴打架?”
“是郑子明。”
“因为什么?”
“今天微臣奉旨夸官,走到十字大街,和郑子明的队伍走个对头。臣乃奉旨夸官,叫他闪开道路,那郑恩蛮横不讲理,说微臣冲了他的马头,叫我给他让路。臣刚要和他评理,郑子明就把我抓出轿外,一阵拳打脚踢,骨头都要打折了,请万岁作主。”
赵匡胤一听又生气又心痛。生气的是韩龙得罪谁不好?得罪我三弟,我也惹不起他。心痛的是韩龙挨打带伤,对不起韩素梅。我向着谁呀!三弟呀三弟,你怎么一点不给我留面子,这是我内兄呀!又一想,郑子明是有功之臣、患难朋友,他有天大的错也得担待。大舅哥呀,你就吃点委屈吧!
想到这,一拍龙案:“韩龙,你大胆!此事是你之错,你还有脸告状。郑王和朕乃患难之交,布衣起手,功高盖世,朝中文武哪个不尊重他?他的以伍和你相遇,你就应该回避,叫三王爷先过去。就是朕遇上,也应该叫他先行。你不知进退,冲撞了他,得罪我的三弟,罪该万死。打得好,应该打!你要给郑王赔礼请罪,他要饶恕你,还则罢了;否则,你就跪个钉糟木烂。”
韩龙一听可傻眼了,挨了打还得跟他说好话,将来我在朝里怎么站住脚呀!想到这,汗下来了。又一想:不能完!忙说:“万岁!此事不怪微臣,实在是郑子明可恶……”
他还想分辩,殿头官喊了一声:“汝南王到。”只见郑子明气呼呼、大踏步走上金殿。
郑子明怎么来了?刚才他打了韩龙,怒气冲冲回到家中。王妃陶三春问他:“为什么生气?”
郑子明把打韩龙的事一说,陶三春吓一跳:“王爷,你怎么和韩龙一般见识!他千不对、万不对,是万岁的内兄。冲娘娘、冲皇上,都不该打他。你打人就没理,应该快到金殿请罪去。”
郑子明说:“我不去!韩龙该打。”
陶三春说:“他不对,有皇上管,你生这个气干什么,快去吧,小心恶人先告状。”
郑子明无奈,带校卫奔午门。走不远,就听见金钟玉鼓齐鸣,郑子明知道是韩龙告状,这火又上来了。下马到金殿一看,果然,韩龙在说他坏话。郑子明气呼呼走上金殿,在龙书案前止住脚步:“万岁!我打了韩国舅,罪该万死,请二哥发落吧。”
赵匡胤满脸陪笑:“御弟息怒,你有何罪?都是韩龙无事生非,惹你生气,你打得对,应该教训他。孤王已责备他,叫:韩龙给御弟赔礼。是打是罚,任凭御弟发落。”
“哦!这个……”郑子明本来一肚气,想借韩龙的事闹一闹赵匡胤。没想到赵匡胤给他吃个顺气丸,净说好的,闹得郑子明气“扑哧”全消了,没话可说了。还说什么?你也打了,你也骂了,还给你赔礼道歉。当时也觉得不好意思:“二哥!他这个事,我是生气。”
赵匡胤说:“御弟消消气,韩龙,还不快给三王千岁赔礼。”
韩龙无奈,走到郑子明近前:“三王千岁,万岁叫给您赔礼,您就别生我的气了。”
郑子明刚才火消了,看见韩龙,火又上来了:“姓韩的,我跟你说话觉得丢人,你算干什么的?你有什么功当上官儿?不就是有个好妹妹吗?还敢在大街上横行。真是有娘养无娘教的,我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郑子明骂韩龙像骂儿女一样,文武官员一旁听了,有的皱眉头,有的偷着笑。韩龙挂不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赵匡胤也坐不住了,又不好发火,只好拿韩龙出气,他怕郑子明还往下说出难听的话,“啪!”一拍龙案:“韩龙,还不给郑王爷跪下求饶!”
韩龙双膝跪倒,连连叩头:“郑王爷,您消消气吧,都是小人之罪,我该死,我该死!”说着,扬手“啪、啪!”左右开弓给自己好几个大嘴巴。郑子明被吓住了。
军师苗光义怕事情闹大,出班说道:“万岁,此事不都怪韩龙,郑王也有过错,韩龙新来乍到,不懂规矩,应当原谅这一次。”说完,转脸冲郑恩说道:“三王千岁,你把人家打了,还有理吗?别吵了。”
郑子明真挺开面儿:“好好,韩龙看在我二哥面子上,饶了你,起来吧!”“谢三王千岁。”
赵匡胤说:“韩龙,念你刚入京是初犯,饶了这一次。下次再顶撞我的御弟、王兄,定杀不饶!你衣冠不整,下殿去吧!”
“是。”韩龙嘴里答应,心里难过,恨不能有个地缝儿钻进去。
这件事处理完了,文武官员心里痛快:看来武德万岁真是有道明君,主持公道,没有因为是皇亲国戚忘记朋友,能为老臣做主。这样至圣至明的君主,千载难逢。我等为他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心甘情愿。
军师苗光义心情沉重。他认为:这件事,赵匡胤做得过火了,太虚伪了。郑子明和韩龙打架应该公断,不应该压一个向一个。常言说得好,二人打架莫怪一人。韩龙专横跋扈是不对,郑子明打人更不对,也该受罚。赵匡胤压韩龙而哄郑恩,分明是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韩龙在群臣面前作揖磕头,丢尽面子,不会善罢甘休,必然怀恨在心,伺机报仇,韩郑两家的仇算结下了。赵匡胤这么做不是了事,而是结仇。“唉!”苗光义打个唉声把头低下了。赵匡胤说什么他也没听见,光合计这个仇怎样能解开了。
苗光义不愧为军师,叫他猜对了。韩龙回到临时官邸驿馆,大哭一场,这口气实在咽不下。他恨郑子明,骂赵匡胤:你们拿我不当人,当猴耍,我韩龙怕过谁?三十多年在外边闯荡,穷也好,富也好,没受过气,没怕过人。妹妹给了人家,不但没功,还成了耻辱。此仇不报,我就不姓韩!想到这,他不哭了。沐浴更衣,出府门骑马奔皇宫,偷偷去找他的妹妹韩素梅。
桃花宫的韩娘娘进宫三日,每天陪王伴驾。赵匡胤不忘旧情,久别重逢,百般的恩爱,韩素梅心满意足了。今天,韩素梅梳洗已毕,等候圣驾。突然,宫女来报:“韩国舅到。”
韩素梅吓了一跳,我哥哥私入皇宫,必有大事,忙说:“有请。”
韩龙见着妹妹把嘴一咧,说:“妹妹呀!哥哥不能活了,哥哥算把人丢尽了!咱兄妹只见这最后一面,哥哥要走了。”说完,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开了。
韩素梅吓坏了,告诉宫女关上宫门,不许外人进来,圣驾到时通禀一声。宫女出去,屋内只剩下兄妹俩,韩素梅说:“哥哥,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韩龙说:“妹妹,你看我这脸上的伤,再看我腰上这块青,我叫人打了。”“谁敢打你?”
“就是我妹夫的干兄弟,黑炭头郑恩郑子明。”
“又是他?因为什么打你。”
“是这么回事……”韩龙添油加醋地说出挨打经过:“妹妹,大街上争吵是借口,实际是瞧不起我们兄妹,他在大街上骂的话太难听了,说咱们出身微贱,你在太原的事他都说了。说你我是婊子养的,哥哥才和他翻脸,我打不过他受了伤了,万岁就该替我出气,想不到我妹夫向着他,怪罪我,是非颠倒,叫我在群僚面前,给姓郑的下跪磕头说好话,我磕头如同鸡鹐碎米一样,郑子明才把我饶了。咱兄妹在人家眼里不如一条狗,你能忍受,我受不了,这口气出不了,我是非死不可!老韩家就你我这条根,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我相依为命,我不能不告诉你一声,哥哥我走了。”他光说走,不动地方。
韩素梅听到这,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银牙咬得咯巴巴直响,说:“哥哥别死,小妹替你出气!”
韩龙一听这话不哭了:“妹妹,你怎么替我出气?”韩素梅没言语,眼望窗外,思前想后。
原来,韩素梅的父亲,外号叫韩大户,是个土财主。留下一儿一女:韩龙比他妹妹大十三岁。那韩龙是独根苗,从小娇生惯养,游手好闲。到十五六岁,吃喝嫖赌样样都会,活活把爹妈气死了,把媳妇也打跑了,扔下韩素梅才三岁。仆人管不了韩龙,那韩龙招些狐朋狗友鬼混。
没几年,倾家荡产,欠债太多,债主堵门要钱,韩龙吓跑了。债主告状,找不到韩龙,就把八岁的韩素梅卖到青楼抵债。妓院鸨儿见韩素梅模样俊俏,又千伶百乖,将来是棵摇钱大树,就下了功夫,请人教她音律,吹打弹拉,唱歌跳舞。到十六岁,妩媚婀娜,成了压倒群芳的美人,惹得浪荡公子踢破门坎,成了当时名妓。
虽然受老鸨的宠爱,但她深知秦楼楚馆是葬人的苦海,等到人老珠黄,没有归宿。有意找一个有情有意的人从良。偏巧遇上赵匡胤,两人海誓山盟结为夫妻。赵匡胤又给她找来哥哥,兄妹团圆,韩素梅感激赵匡胤,发誓不再接客,等赵郎迎娶。赵匡胤走了之后,韩素梅不接客,老鸨不答应;又因韩龙不务正业,每天要钱,韩素梅无奈二次下水,挣了不少金银。同时韩素梅学坏了,阿谀奉承,弄虚作假,尔虞我诈都学会。
直到赵匡胤保柴荣,当了元帅,兄妹有意攀高附贵,改换门庭。韩龙出主意,拿出所有家私,把妹妹从妓院赎出来,过着清苦日子。韩素梅在灯红酒绿、欢歌笑语中长大,吃不下粗茶淡饭,度日如年。正在走投无路之时,听说赵匡胤当了皇帝,兄妹这才进京,平步青云。韩素梅成了贵人,韩龙当上官,享受人间富贵。想不到才三天,郑子明就把韩龙打了。韩素梅听这个信,火冒三丈,她想:好不容易我入宫受封赏,姓郑的挤兑我们,怎么办呢?
韩龙说:“妹妹,万岁怕群臣小瞧我们,在金殿上隐瞒了你在太原的事,把你说成明媒正娶。那个姓郑的刨根问底,想撵走我兄妹,今天姓郑的找茬儿打架,揭你的短。伤了我韩龙,是打你的脸,万岁又听他的,要不除掉他,我兄妹在京城长不了。”
韩素梅说:“哥哥,都是你惹事,连累小妹。”
韩龙说:“这怎么能怪我呀!姓郑的挤兑我们,妹妹能给我出气,我是你哥哥。不能,我就去死。你要知道:我死臭块地;没有我,你在桃花宫呆不长。你在朝中就我这么一个近人,我死了,你也好不了。”
韩素梅说:“哥哥别吵了。我们刚来,根基未稳,也别把事做绝了,免得犯众怒。咱们惹不起郑子明,咱们哄着他点还不行吗?”
韩龙说:“怎么哄?”
韩素梅说:“一会儿我在你妹夫面前吹个风,叫他给你找个面子。准备桌酒菜,把你和郑子明都请来。酒席前我替你周旋,说个过来过去话,把仇疙瘩解开。”
韩龙说:“姓郑的软硬不吃,我怕他不给面子。”
“不是有我吗?”
“万岁听你的?”
“怎么不听!”
“你才进京三天。”
“在太原可是千日呀!”
韩龙说:“也行,不过要是郑子明不给面子呢?”
韩素梅说:“到时候见机行事。”
韩龙说:“到时候就晚了,要早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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