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苗光义聚众救匡胤 张牢头奉旨杀英雄（2/2）

“老夫决不食言。”

张光远说：“老太师真发善心，就请你现在见皇上，为民请命，转奏天子，我们听了个准信，只要免去赵公子死罪，从轻发落，我们就感谢圣恩了。”

苏逢吉无奈点头说：“好吧，你们可不许闹法场。”

“你不回来我们不闹。”

苏逢吉到金殿，刘承佑和文武群臣全在这儿等候着听信呢。午时三刻过了，没听见第三声追魂炮响，不知道怎么回事。苏逢吉见驾：“万岁，请您退殿，臣有机密大事相告。”

苏逢吉是刘承佑的御老师，又是老丈人，说一不二，言听计从。刘承佑慌忙站起到左偏殿内，问太师什么事。苏逢吉就把法场上的事说了一遍。刘承佑也害怕了：“太师，你看怎么办为妙？”

“万岁，建造勾栏院不得人心，赵匡胤闹勾栏，正合民意，杀了赵匡胤，怕引起民变呀！”

“赵匡胤这个国家反贼怎能饶恕？”

“万岁可以来个明放暗杀，叫赵匡胤多活一会，押监入狱，老百姓也就散了。今日半夜在狱中暗杀，人不知鬼不觉，多好呀！”

“对！那刁民里的首恶，也应查出。”

“一个也跑不了。”

苏逢吉转身出金殿到了法场：“父老兄弟听真：万岁爷皇恩浩荡，看在大家面子上，赵匡胤暂免处死，收监入狱，日后发落。”说完叫人把赵匡胤押走，官兵撤出，法场空空的。

张光远和罗延西见救下赵匡胤，便和大家打个招呼：“万岁给了人情，我们也回去各守本分吧！”说完，这些人往城外去，苏逢吉暗中派人跟踪不提。赵匡义、赵光美和家人等了半天，见哥哥被大家求下情，暂缓死刑，带走了。

再说赵匡胤，官军把他从法场押出来，钉肘收监，单押在死囚牢里。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又不杀，押在这儿。糊里糊涂地过了半天，到晚上掌灯的时候，“哗啦”牢门被打开，走进四五个狱卒，当中是个头儿，有三十多岁，个子不高，长得很壮，浑身上下，腱子肉疙里疙瘩起棱子，葡萄肉嘟噜着，翅子肉横横着，手背子上汗毛有半拃来长，四方大脸，连鬓胡子，说话嗡声嗡气地：“赵公子，恭喜，恭喜！”在监狱里别道喜，道喜就是要死了。

赵匡胤看看他：“怎么，要打发我上路呀？”

“公子您真明白，不过现在还早。”

“你是干什么的？”

“小人叫张旺，是这里的牢头，又是刽子手。今天你闯了大祸，杀了人，犯了大罪，小人奉旨打发你归天。”

“好吧！您就动手吧！”

“不！大牢里有规矩，不能叫死囚空肚子走。我给你准备了一桌酒菜，吃饱喝足了，再上路。”

“好吧，我跟你结个鬼缘吧！”

张旺过来，把赵匡胤的长枷打开，光带手铐子。禁卒搬来个方桌，摆上杯筷，从食盒里拿出酒菜，杯盘罗列摆了一桌子。从外边搬来一个酒坛子，倒在酒壶里烫了烫，张旺给赵匡胤满满地倒上一杯。那几个禁卒在一边看着。

给死刑的犯人准备的酒菜，一般都吃不下去，准知道一会就死，就是山珍海味，也咽不下去。摆上来不过是走走形式，犯人一摆脑袋说句“不吃”，东西就搬掉，归这些狱卒。死者东西，馋鬼吃了。那几个禁卒就等赵匡胤晃头，他们好搬家伙去解馋。

今天碰上赵匡胤了，从昨晚上到现在水米没进，真饿了。尤其是看见酒菜，条件反射，饿得更难受。“张旺！你换个酒斗，这杯太小了。”

张旺说：“好好，快去拿。”狱卒想：这酒能喝进去吗？喝到嘴里得怎么咽呢！咱们看着。有人拿过酒斗，赵匡胤拿起酒斗，连饮三斗。一斗等于三杯酒，他是空肚子，酒量小就得迷糊。赵匡胤也不在乎，旁若无人，哪个菜好吃哪个，哪块肉肥夹哪块。

他龙吞虎咽，连酒带菜，吃得吓人。那几个狱卒看了眼晕，这是吃死食哪！不能给我们剩点？张旺在一旁看着直点头：好样的！大英雄视死如归，一点也不在乎，叫人佩服，眼看菜要没了，张旺冲身后人说：“添菜，添菜！”

赵匡胤吃饱了才想起来：“你们也别看着，一块吃。”

狱卒看看张旺，张旺说：“赵公子叫吃就吃吧。”

这些人坐下，赵匡胤和这些人谈笑风生，好像他在这儿请客呢！这时谯楼上“梆梆”、“咣咣”打过二更二点。张旺说：“赵公子！您净面发，换上衣服，该伺候您走了。”

“怎么，这就叫我死？”

“上支下派，没办法，您别叫我们为难。”

“好吧！不用收拾，你们动手吧。”

“不能在这儿，得跟我走一趟。”

“好！你头前带路。”

赵匡胤站起来往外走。那几个狱卒非常佩服：“好样的！到什么时候也不告饶，我们给领路。”

他们领赵匡胤来到一座简房前，明三暗五，大铁门关着，门上方吊着气死风的灯笼，照得挺亮，铁门上画只老虎。老虎后腿半卧，前爪耷拉着，张着大嘴，像要吞人的样子。这个东西像虎不是虎，据说是龙种，叫狴犴。狴狂善守，画在牢门上看着，怕犯人逃跑了。

张旺开开门，把赵匡胤领进来。屋子里有根柱子，上边有三个吊环子，眼前放张桌，上边摆着酒壶酒杯。到这屋里给赵匡胤去了手铐，倒剪臂绑在柱子上，头发打开吊在环子上，中间一道环，脚脖子上一道。张旺吩咐：“去，请天子剑！”

一会儿，一个狱卒捧来一口宝剑。张旺拜了又拜，接剑在手。赵匡胤一看，这口剑与众不同：金吞口，金什件，绿鲨鱼皮鞘，杏黄穗子。见他们那么恭敬，就问：“这是谁的剑？”

那些狱卒全笑了：“这个人多有意思！都要死了，还有闲心呢。”

张旺说：“这是万岁的防身剑，叫龙泉。此乃是宝刃，削铜剁铁，切金断玉，海底杀犀牛，陆地宰大象，迎风断草，吹毛立断，万岁要为大雪、小雪报仇，想亲手杀仇人，又不能动手，特由太师请来这口宝剑杀你，就算‘要解心头恨，亲手杀仇人’。”

“原来如此。你动手吧！”

张旺回身告诉那几个人：“我这可动手了，你们看着会害怕的，晚上做梦。这儿没事了，你们两个到前边接接二位国舅爷，他们是取人头的，要来了，叫等会；你们俩去准备石灰、木匣，好装人头。”谁爱看杀人呀！那四个人急忙往外走。“呼！”把门关上。

张旺说：“公子，我可动手了。”说完抽出宝剑，用手一弹，“仓啷啷”直响，只见这口剑，青瓦瓦的，亚赛一汪秋水。赵匡胤这阵心里难过：今日一死，父母面前不能尽孝，妻子身边不能相伴，弟兄不能团聚。爹娘生我一场，好比漏勺舀风，竹篮打水。想到这，两眼发直，二目发红。张旺说：“赵公子，您闭上眼睛，我要伺候您归天了。”

说到这，刽子手张旺恶狠狠举起龙泉剑，要杀死赵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