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赀选(2/2)
霍仲孺摇了摇头:“小吏跑遍了长安县,甚至前往了附近几个县的山泽,始终没有找到白马的踪迹,就连马粪都没看到,也真是奇怪,藏匿一百个人都很难不留痕迹,上百匹白马却找不到一点踪迹。”
众人同样感到了奇怪。
白马很显眼,数量又是达到了上百匹。
偏偏找不到。
“倒也不是没用。”
郭解笑道:“去掉了一个藏匿的地方,匈奴人没把白马藏在山泽,数量又不是一两匹,剩下最后一个地方,可以藏匿上百匹白马。”
众人的想法和郭解一样。
里聚。
也就是乡野的闾里。
或者是乡里的乡治所。
只有这两个地方,才能悄无声息的藏匿一百匹白马。
“已经找到了线索。”
郭解站起身:“今晚就去一趟东市,悄悄抓走曹亭长进行审问,不仅要查出来与匈奴勾结的人,还要带走一百匹白马交给府君。”
前往东市抓捕曹亭长
霍仲孺愕然道:“就凭弹室内的几个人”
他急忙劝道:“曹亭长做事谨慎,旗亭的亭卒常年披甲持矛,还有官弩,只要闹出来一点动静,就会被东市的亭卒围攻,千万不能冲动。”
郭解笑了。
“如果是别的地方,抓捕旗亭长比较困难,东市就不同了,当然不会只有我们几人。”
霍仲孺一脸的困惑,不明白郭解这句话的意思。
众人笑而不语。
夜几半(23:15~0:00),夜色已深,繁荣的东市市肆逐渐熄灭了灯火,市隧、市列旁边的市肆,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沉沉的睡去。
只有旗亭的市楼亮着几盏灯火,守夜的亭卒打着哈欠,窝在墙角也在睡觉。
东市位于长安城城内,不会有群盗,亭卒守夜只是为了防止走水。
东市的闠门,早就关闭。
到了半夜,突然又发出‘吱呀’声,闠门缓缓的打开了。
郭解带着众人站在闠门口的旁道上,等着闠门打开,负责在附近巡夜的中尉军,正好巡逻过去,没有看见东市门口出现的一伙人。
联合办案一直是个难题。
以赵禹、张汤的级别,也不可能影响到军方,何况还是中尉军。
没有办法争取到中尉军一起联合办案。
郭解只能选择躲开中尉军。
在霍仲孺惊愕的神情下,郭解不仅大半夜在长安来去自由,还让人打开了东市的闠门。
“郭君。”
东市狱的几名狱小史站在门口,朝着郭解作揖,打开了东市大门的一条门缝。
郭解立即顺着门缝挤了进去。
“兄弟们辛苦了。”
郭解拿出一串三铢钱,扔了过去:“这些钱用来请兄弟们喝酒。”
狱小史急了,赶紧把钱塞了回去。
“郭君上次给的猪肉还没吃完,怎能再要郭君的钱,我们不就是变成了忘恩负义的人。”
更让霍仲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东市的狱小史竟然不要钱。
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钱往外推。
匪夷所思。
相当的罕见。
霍仲孺惊愕的事情还在后面。
月明星稀,令人困倦的深夜,守夜的亭卒已经陷入了沉睡,紧闭的旗亭大门,缓缓打开了。
又是几名狱小史打开了大门。
这些东市的狱吏,私通了外人,坑害了东市的旗亭长。
没有半点的愧疚,反倒是一脸的亢奋。
就像郭解才是东市旗亭的旗亭长。
如入无人之境。
郭解一直走向曹亭长居住的屋舍,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每次走到一扇门前,就会有人打开了木门。
直到他站在曹亭长屋舍的门口。
等着安国少季撬开门锁。
“郭君。”
霍仲孺憋了一肚子话,不吐不快:“你到底是用了何办法,居然让东市的狱吏这般敬重,说上一句俯首帖耳也不为过。”
郭解淡然一笑。
“一些不值钱的猪肉罢了。”
猪肉
霍仲孺听到这话,更加困惑了,想不通是什么猪肉能够让东市所有的狱吏言听计从。
“咔——”
安国少季不愧是偷人的老手,轻松打开了房门,声音很小,没有惊动任何人。
“郭君,房门已经打开了。”
郭解轻轻颔首,带着众人走了进去,扫了一眼曹亭长居住的大内。
一张卧榻上躺着两个人,一人是曹亭长,另外一人是貌美的偏妻,卧榻旁边有一个下设两门的匮,还有两盏青铜乐舞灯,摆放在漆木案几上。
四周的墙壁涂着石灰,白色墙壁比起灰蒙蒙的土墙好看多了。
苏嘉搬过来一张案几,摆放在郭解的身后,依次点燃了房间内的乐舞灯。
郭解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房间内。
完全不用动刀动枪,直接出现在了曹亭长的房间内。
“哗——”
苏嘉拿起卧榻旁边的酒锺,朝着卧榻一洒,酒锺内的酒水泼在了曹亭长脸上。
“啊!”
曹亭长惊醒,一脸惊惧的望向了房间门口。
只见一人端坐在门口,面相精悍,身后站着数名手持刀剑的汉子,颇为凶悍。
这些人突然出现在大内,虎视眈眈的望着卧榻上。
“啊——”
偏妻发出一声尖叫,缩在了曹亭长身后,浑身发抖,不敢看向大内的门口。
“郭郭解”
曹亭长看清了门口那人的长相,愣了愣,心中更是惧怕,死在他手里的豪强族人可是不少。
“小吏只是一个中家,家产不到百万钱,也从来没有招惹过上吏,今夜怎么突然造访上吏如果有公务,可以等到明天白天再说,无.无需大半夜过来,小吏没个准备,不能款待上吏。”
他伸出手,抹了一把脑门的冷汗。
曹亭长心中只有惊恐。
他想不通郭解是怎么依次打开了东市的闠门、旗亭的大门,悄无声息的坐在了大内门口。
太吓人了。
就算是曹亭长这个亭长,也不能做到悄无声息。
额.
赵禹、张汤也不行。
郭解简直是有鬼神的能力!
“啪!”
郭解手中的信牍,扔了过去:“这是匈奴人交给亭卒蒲的一封信牍,让他送到外郭亭附近的桑林,说吧,你到底是替谁传递消息,勾结匈奴人贩卖白马。”
匈奴人!
曹亭长心中一颤,硬撑着说道:“小小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认识匈奴人,更不会替他传递消息给其他人,贩卖一百匹白马。”
“还敢说谎!”
郭解大喝一声:“本吏何时说了一百匹白马!”
曹亭长的脸色一白。
他说漏嘴了。
郭解只是说了贩卖白马,是他自己说出了准确的数目。
一百匹白马。
“小小吏”
曹亭长脑门的冷汗直流,不断的伸出袖子擦去冷汗:“小吏只是猜测,可能是一百匹白马,所以就就说出了一百匹。”
“呵。”
郭解懒得废话,冷笑一声说道:“义纵,你亲自过去审问,他不肯说出实情,只能让这位曹亭长尝一尝你的手段了。”
义纵的脸色一喜,拎着竹箧走了过去,里面全是各种秦代刑具。
竹箧拖在地面,刑具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铜铁相击声音。
直击曹亭长的内心深处。
就在义纵靠近卧榻的一瞬间。
“我说!”
曹亭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我全都说!这件事是姊婿狄山的主意,他想要趁着秋收的上雨泽,献上去一百匹白马,谋取治礼员。”
博士狄山
郭解笑了,上回狄氏的族人擅自闯入金城河谷地的旧账还没算。
总算是找到抓捕狄山一族的机会了。
“送进东市狱。”
郭解沉声道:“先把曹亭长关起来,不能走漏了风声,免得匈奴人带走一百匹白马。”
几名狱小史冲了进来,不顾曹亭长怒骂他们吃里扒外,用麻绳捆的结结实实。
“郭君放心,张汤上吏来了,也不会有人说出曹亭长关押在东市狱。”
郭解满意的点头了,一脸笑意。
“明天,巡计荇泽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