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夕阳无限好(1/2)
裴夫人去端茶了,齐妈妈竟也不知何时悄悄退下。
屋里空落落,穿堂风自门边吹向她,将董昭身上淡不可闻的香气卷了来。
是苦柬花的味道。
掠过她的发丝,钻入鼻尖。
她脚下挪了位置,刻意拉远了距离,指了指身侧的书架,“我方才听你要寻一本字帖,可是急着用?”
董昭应了一声是,提步进来。
他径直去另一侧翻找,没有,又朝她这边挪几步,继续翻看,未找见。
到最后,还是站到她这边来。
韦映璇想避开,又觉得刻意,便转了身在书架上帮着他找书,“可是这本?”
其中一本字帖被她拿了出来。
“是。”董昭接字帖,人却未离开,而是将她方才随手翻过的书重新理一遍。
其实也不乱,只微微参差不齐,还看得过去,他却要重新摆放。
韦映璇不着痕迹往后落了一步,“你很重视整洁。”
通信多年,她早发现了。
那日在王家庄子上,王夫人也和她提过。
董昭整理完毕,端详一遍才道:“物品杂乱,心里会急。”
韦映璇失笑,“我懂那个感觉,像是一直被那处凌乱牵动着,心里总惦记,若不整理好便无法安心做其他事。”
又道:“我有时也会如此,但只是特定那么几件事,并非事事都如此。”
董昭看她,眸中透着新奇,“何事?”
“是我手里的对牌、钥匙,以及理账的习惯等等,这些事轻易错不得,我便要求格外高些,生活上我不会像你一般仔细。”
董昭眼神就变得有些异样,问她:“你可会觉得如此做十分较真繁琐。”
韦映璇笑了起来,“不会,我看着你整理,只在一旁瞧热闹,心里想着:如此不会让自己格外累吗?除非你要我帮你一起整理,我可能会觉得不耐烦。”
她不热衷打扮,出门未像其他年轻夫人那样略施薄粉,但她天然的好姿色根本无须修饰,只素面朝天就很好看。
又一阵风吹来,她耳垂上的流苏坠子轻轻晃。
董昭将字帖收进怀,侧眸看她,“可觉得冷?我让人抱盆炭火进来。”
韦映璇忙客气地谢过,“不用,我不觉得冷。”
目光终是对上了。
是有些尴尬,但还好,真正面对时,反倒比她先前顾虑中的要自在不少。
至少她能随口寻个话题与他寒暄,未到彼此尴尬无言的地步。
多年通信,她知道董昭是一个很不擅长打开心房的人。
他们还做笔友时,他便是有事说事,有一说一。很少谈及念头、感想、心事。
他的信里,从未提过他的身世、日常,也从未对她倾诉过什么烦恼,叫人不知晓他生活是如何的。
后来知晓他是性格使然,不会向人提这些。
不是无心事,而是心事埋得太深。
也许还有刻意压制的原因,她在明处他在暗,他知晓她已经嫁了人。
上辈子他后来给她的信里,其实能感觉到他态度上的矛盾之处。
既想冷淡着,却又次次都回信,他自己虽不擅长倾诉,但若遇上她絮絮叨叨,他也会耐心地写一封很厚的回信,字里行间皆是开解。
想到那些信笺,她心里暖洋洋的。
此刻无外人在,斟酌再三,她还是道:“翠鸣寺那日,危急关头很感谢你相助,救了远儿一条命,也谢过你替他报了仇。”
“远儿将此视作一辈子的恩情,我也一样,日后但凡有我出力之处,我必会在所不惜。”
是无用的话,可能他还会觉得客套,她却不能不亲口道谢。
她心里也是如此想的。
金银财宝,偿不了救命恩情。
“不必生分,你我多年笔友,我顺手相助并不需你谢。”他脸色仍温和,语气却低沉。
“好。”她也爽利,说道:“仅此一次表达我的谢意,日后我便不挂在嘴边了,还是那句话,我知晓你什么都不缺,但这份恩情我却不会忘,今后日子还长……”
“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你未欠我的。”他打断,“我救了远儿,是因为我是他的师父,喝了他的敬师茶,便要照顾他一辈子。”
是不想她添了负累。
韦映璇很动容,“在你看来不算什么,却叫远儿铭记一生,他自小无父缘,你替他做的事,让他心里格外暖。”
董昭心里也被什么触动着,弯了嘴角,觉得这一天很圆满了。
放在以前他不敢想。
有一日竟可以与她距离如此之近交谈,她脸上的笑容就像暖阳一样照进他心房。
一切都明亮了起来。
韦映璇见他半晌未语,便四下打量,目光扫过他一身白衣,连袍底贴近靴子的位置都纤尘不染。
方才见他束发的束带也是白色的。
有他在的地方,周围的物事都莫名显得干净无瑕。
人的心情好像也变得十分明朗。
她又问:“你何时来的规度书院教书?”
“三个月前。”
“为何而来?怎突然想到教书了?”
自是为远哥儿而来的,归根结底也是为她。
湖心岛见面暴露了笔友身份后,她便渐渐很少给他回信了,后来他住进她郊外的宅子里,她中间也只让下人送一次南瓜时捎带了几句谢意。
除此外,再无交集。
他知晓了一些侯府的事,明白她现在的难处,想帮她,却不知该如何插入她的生活,后来这个难题终于有了解。
他去见裴祖顺,展示他的算学水平,又因这些年涉猎书籍甚多,知晓甚广,竟得了裴祖顺青睐,顺理成章入了规度书院。
然后是接触远儿,慢慢叫他喜欢上他。
但眼下他该如何回答教书的理由?
他对教书本身并无兴致,刚来书院时,每日教书都令他十分崩溃。
还好,日子长了一天比一天习惯,他对教书也多了新的看法。
他思忖半晌,只捡一半真话说,“传道授业需要口才,而我并不擅长。我来书院教书这几个月,试着改变,有了些收获。”
“原来是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韦映璇恍然大悟。
她问他问题,是想尽可能从简短的接触中摸索出他的喜好,再通过他的喜好分析她日后能回馈什么。
“董夫子,还不知你喜欢吃什么?以后让家里的厨子做了,让远儿捎带给你。”
话题跳跃的有些大,董昭愣了一愣才道:“我对吃食并无讲究,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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